林卫国在浅滩边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前蹄扬起,踏碎的冰碴子溅在玄甲上。
他最后回望雪原,那道金色身影像钉在天地间的桩,踏云麒麟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哪怕隔着数里风雪,都能感受到那股不肯弯折的硬气。
他深吸一口气,雪粒呛进喉咙,带着冰碴的疼,却让他眼神更沉:
“加快速度!守住第一城,等陆尘回来!”
声音砸在雪地里,身后的士兵齐声应和,马蹄踏过浅滩的水声混着甲片碰撞声,成了最坚定的承诺。
雪风呼啸着卷过雪原,掩盖了小队远去的蹄声,却盖不住陆云许的怒吼——
那不是绝望的哀嚎,是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味的嘶吼,像受伤的狼,却依旧护着身后的归途。
他单枪匹马立在万千敌军前,单薄的身影却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用孤勇与忠诚,把“护国军”三个字刻进了冻土——
不是为了总部的勾心斗角,不是为了晋升的功名利禄,是为了身后的城池,为了那些啃着冻麦饼也不肯退的弟兄,为了楚国百姓安稳的日子。
“冰封千里”的寒气渐渐消散,冰棱开始融化,滴答的水声混着燕云骑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可雪原中央的身影,依旧挺拔如峰。
死神镰刀斜指地面,刀刃上的血滴冻成了暗红的冰珠,顺着刃口缓缓滑落,砸在雪地上融出细小的坑。
陆云许的气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却没有丝毫退缩——
只要他还站在这里,第一城就安全,边境的希望就没灭;
只要他还在挡着,队友们就有时间加固防线,楚国的根基就不会塌。
寒风刮得更烈,雪粒打在玄甲上“沙沙”响,像催命的鼓点。
陆云许单膝跪在雪地里,死神镰刀的刀尖深深扎进冻土,黑铁刀身微微震颤,堪堪撑住他几欲崩塌的身躯。
玄甲上的雪沫融化成水,顺着甲缝往下淌,冻在腰间,又冷又沉。
丹田内的八色金丹黯淡得像蒙尘的琉璃,转得越来越慢,灵力耗去九成,连指尖凝聚一缕寒气都要咬着牙使劲,经脉里传来针扎似的疼。
左臂的箭伤还在渗血,鲜血浸透粗布军装,与之前冻硬的血痂粘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得发紧,却没哼出一声。
可当他抬起头,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像两柄淬了寒的利刃,直直刺向缓缓围上来的燕云修士。
为首的是个金丹后期的雷修,身材魁梧,玄甲上缠着泛着紫电的雷鞭,甩动时“噼啪”作响,电光照亮他满脸的轻蔑。
周围的修士各持法器:
火球在掌心灼灼燃烧,烤得空气都发颤;
冰箭凝结着寒气,箭尖泛着冷光;
石刺从袖中探出,带着泥土的腥气,法术光芒在雪地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困在中央,连一丝逃生的缝隙都没有。
“小子,识相的束手就擒!”
雷修的声音像炸雷,震得人耳膜发疼。
“本将还能留你全尸,葬在这雪原上也算体面。耗光灵力还想硬撑?简直自不量力,不知死活!”
陆云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撑起身体。膝盖离开雪地时,玄甲与冻土摩擦发出“咯吱”声,每动一下,伤口就扯着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冻在眉梢成了霜。
踏云麒麟袍的金色光纹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依旧在他周身浅浅流转,残存的风系灵力像薄纱,托着他的身影,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极浅的痕迹,像一道不肯弯折的脊梁。
他双手握紧死神镰刀的刀柄,指腹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顺着手背凸起。
黑白双力在刃口缓缓交织——
黑色的魔獠本源如浓墨,带着吞噬一切的沉郁;
白色的天使圣光似落雪,透着净化万物的清冽。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缠绕、碰撞,却在刃口凝成一道诡异的光刃,边缘泛着细碎的流光,那不是灵力充沛时的从容掌控,是背水一战的决绝,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忠诚。
风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围上来的修士,金色袍角在风雪中微微颤动,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哪怕灵力耗尽,哪怕身陷重围,他也要挥出最后一刀——
为了队友的安全,为了护国军的初心,为了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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