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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心湖惊澜与觉悟之别（第1页）

水玉平台上，静水湖的本源气息如母亲般温柔地包裹着相拥的两人。默王妃将脸颊贴在水清漓微凉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然。然而，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那座寝殿，飘向了那个在绝望中滋生疯狂、意图“死得有价值”的冒牌货。

感知着那股充满怨毒与决绝、却又显得如此可笑与卑微的能量波动，一个念头，如同水底悄然升起的泡沫，在默的心湖中缓缓浮现、破裂，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假冒者啊假冒者……）她在心中无声地低语，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看着那个在泥潭中挣扎的可怜虫。（你可知，你最大的悲哀，并非在于你的愚蠢，你的失败，甚至不在于你即将到来的死亡。）

（而在于……你从未有过真正的‘觉悟’。）

一个假设性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倘若……我是你。）默的思绪开始延伸，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推演。（倘若我身处你的境地，是一个被派来执行必死任务的棋子，一个注定要被牺牲的弃子。）

（但，我的身后之人，不是你那藏头露尾、视你如草芥的主子……）

她的心念在此微微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眷恋与绝对忠诚的暖流，悄然涌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更紧地偎依进身后那坚实冰冷的怀抱中，仿佛要从那清冷的气息中汲取力量与答案。

（……而是清漓。）

这个假设本身，就让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的思绪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清晰、冷静地推演下去：

（如果，我身后站着的人，是水清漓……）

（那么，从我踏入这静水湖，意识到任务真相的那一刻起，我所思所想的，就绝不会是如何完成任务，如何苟且偷生，甚至不是如何‘死得有价值’去取悦那无情的幕后主使。）

（我会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我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幕后主使的身份、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弱点、他们安插的其他暗桩、乃至我自身作为‘道具’所知晓的所有秘密——所有可能对他有用的消息，不惜一切代价，传递给他！）

（然后……）

默的心湖深处，泛起一丝决绝的、却带着奇异平静的波澜。

（然后，我会选择最干脆、最彻底的方式，了结自己。绝不会让自己沦为敌人手中可以用来威胁他、羞辱他、甚至只是让他感到一丝困扰的……工具！）

（我的死，可以毫无价值，可以悄无声息，但绝不能……成为刺向他的刃，哪怕是最钝的刃！）

这念头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如此的斩钉截铁，仿佛是她灵魂深处最本能的反应。为了水清漓，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赴死，但她的死，必须由她自己掌控，必须确保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与污点！这，是她身为他妻子的觉悟，是她对他那份深沉如海的情感的……最终诠释。

（可是你呢？）默的思绪重新落回那冒牌货身上，眼中的怜悯化为了最深的鄙夷。（你想到的，却是如何疯狂反扑，如何‘死得有价值’去讨好你那注定抛弃你的主子？你还幻想着他能救你？你还想着要咬下我们一块肉？）

（真是……可笑又可悲！）

（你连作为一枚棋子，最后的一点尊严和觉悟……都没有！）

（你根本不配……拥有一个值得你如此付出的‘身后之人’！）

这最后一句心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默对那冒牌货及其背后势力的极致轻蔑，狠狠刺出！

然而，就在这心语落下的瞬间——

一直静默如深潭、仿佛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的水清漓，那万年冰封般的心湖，竟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动荡了一下！

“嗡——！”

一声几不可闻、却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在他体内响起。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亘古不变的平静被骤然打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川湖面，炸开了无数细密的、冰冷的涟漪！

他揽着默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那向来平稳如山的心跳，似乎也漏跳了一拍！

他……听到了！

他清晰地“听”到了默心中那番毫无保留的、关于“倘若身后之人是他”的假设与决绝！听到了她那“传递消息，然后慷慨赴义，绝不成为威胁他的道具”的……觉悟！

这突如其来的、直击灵魂的心声，像是一道炽热的光，瞬间照进了他冰封了万古的心湖最深处！那冰冷的水面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一直知道默爱他，依赖他，维护他。但他从未想过……不，或许是不敢去想，亦或是从未有机会去窥见，这份爱，这份维护，在默的心中，竟然深刻、决绝到了如此地步！

为了他，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并且是以一种如此……干净、如此决绝的方式！只为了不成为他的负累，不让他因她而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与玷污！

这种觉悟，这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这种将他的安危与尊严置于自身性命之上的绝对忠诚……让水清漓那早已习惯了孤寂与强大的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冲击！

是震惊？是动容？是难以言喻的心疼？还是……一种深沉的、被如此炽热而纯粹的情感所包裹的……悸动？

他说不清。那冰封的心湖之下，汹涌的暗流疯狂撞击着坚冰，发出无声的咆哮。他只能下意识地，收紧了揽住她的手臂，将那温软的身躯，更紧、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平息心中那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惊涛骇浪。

默正沉浸在对那冒牌货的鄙夷中，忽然感觉到水清漓手臂的收紧，以及他那一瞬间异常的心跳与气息波动。她微微一怔，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清漓？怎么了？”

水清漓垂眸，对上了她那双带着关切与不解的狐狸眼。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汹涌的波澜已被他强行压下，重新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并未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默一时无法解读的情绪。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重。

“无事。”他低声说道，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平时……暗哑了一分。

默虽然疑惑，但见他不再异常，便也放下心来，重新靠回他怀里，享受着这份安宁。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无意间的心里对比，在她家夫君那亘古冰封的心湖中，激起了怎样的惊澜。

而水清漓，则静静地拥着她，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远方，心中却反复回响着默那决绝的心声。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保护欲，如同沉睡的巨龙，在他心底缓缓苏醒。

（默……）他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我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我之水，将护你永世安宁。纵使身陨道消，也绝不容你……为我赴死。）

这无声的誓言，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入了他的神魂。假冒者的疯狂，幕后的阴谋，此刻在他心中，都已变得无足轻重。唯有怀中这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才是他需要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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