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伯没做过官上过朝,自然不懂这些,他只沉浸在马上要让薛光庭难堪的兴奋中。
他将手中书册抖开,米白的书封,晕着暧昧的脂红,书页翻动,露出一副男女交缠的插画。既有此画,书上写的什么内容不言而喻。
“陛下,诸位请看。”渔阳伯一手捏着一本,高抬着把翻开的书册左右展示。站在他两侧的官员们纷纷侧过头去躲避,心中嘀咕着渔阳伯怎么能把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拿到朝堂上来。
“这是臣无意中在书局里发现的,上面抄的都是淫词秽语。有认识薛御史笔迹的可以分辨一下,这是不是薛御史所写。”
说着渔阳伯将翻开的书册怼到薛光庭眼前:“薛御史好好认认,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与你的字迹分毫不差!”
如此还不罢休,渔阳伯举着书册向各位大臣走去,一定要让每位大臣都仔细看过。
这下人群中再也压不住,低低的笑声蔓延开来。
薛光庭的脸色在看到书册上的字时霎那变得惨白。渔阳伯虽然只给他看了短短一瞬,可自己的字迹他怎会认不出,甚至连他在停笔时习惯带出的勾锋都清清楚楚。
渔阳伯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薛御史一边读着圣贤书博取功名,一边抄录这些顶顶下流的风月故事。莫非薛御史也想效仿这些书中的伪君子,当着婊-子还想立牌坊?我看着御史台的清白名声都要被薛御史毁去了!”
穷困时的往事在朝堂中被揭开,薛光庭耳根都涨得通红,他双手下意识攥起,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地自容的窘迫。
他虽曾以抄录风情文字为生,可他分明记得自己并未抄过带有插图的书册,也不曾抄过这样直白不堪的词句。但是那书上的字迹又让薛光庭不敢辩驳,时间太久,说不定是他记不清了。
他一撩衣摆跪下,干脆直接地承认:“回陛下,臣家中贫寒,无力供养臣读书。为了贴补家用、交付束脩,臣确实曾为书局抄录书籍,也确实曾抄过许多风情小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很坚定:“臣抄录书册只为赚取银钱,绝非沉溺于此道。且臣之声名与御史台无关,更与渔阳伯所涉案件无关。还请陛下明查渔阳伯之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薛光庭俯身叩首,长久地跪伏在地。
渔阳伯没想到薛光庭会当场承认,提着两本书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示。
站在百官最前方的乔相老僧入定般沉寂了大半个早朝,此时终于有了些动作。他缓缓转向那抹伏在地上的青色,定定看了许久,才垂下眼皮,遮去眼中神色。
渔阳伯冲上前与薛光庭并排跪下,抬头向那高高在上的人喊着:“陛下不要听信他的狡辩,什么家贫贴补家用,他分明就是喜好此道才专挑了这种书来抄。不然市面上书局那么多,他怎么偏偏要抄那些最污秽不堪的!”
薛光庭很想分辩他并没有抄过像渔阳伯所说那种□□,可那书上的字迹叫他辩无可辩。连他自己也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真的曾抄过那种书,却因为自觉羞耻刻意忘记。
日光从殿门照进来,将宫人们每日擦拭的明砖照得闪亮,在殿中分割出一道锋利的明暗交界线。
薛光庭跪在不曾被太阳照射的阴影里,圣人坐在更深处的幽暗中。
“砰!”
那安静却令人畏惧的幽暗处终于有了响应。
一方砚台贴着薛光庭的手砸在地上,破碎的残片从薛光庭手背划过,擦出一道血痕。
砚台中残余的墨汁四溅而出,一视同仁地洒在薛光庭和渔阳伯身上。
第63章游龙潜这样坚韧的他,就该配最闪亮的……
“哈哈哈,圣人真是这样说的?”符岁单手托腮,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越山岭是被从南衙叫来陪符岁吃饭的。吃过饭他马上就要回去,临近冬训,京卫日日加练,他不能离开太久。
看见符岁笑,他也忍不住弯起嘴角。从那日画舫一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符岁。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想过符岁会不会放弃他,想过在这件事里他还能为符岁做什么。
最终他还是每日上朝,去南衙,回家,一心扑在左卫的冬训上。
符岁既然让他什么都不要,那他就不做,已经辜负过她一次信任,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那是如何收场的?”符岁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黑葡萄一般,看得越山岭心口直跳。
“圣人气得直接散朝了。徐大监着人清扫太极殿,叫渔阳伯把两本书都带走。”
符岁万万没想到渔阳伯想了三天就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那两册书定然是伪造的,符岁早就派人去过江陵府专门收薛光庭抄录的书籍,半山亭书局虽然专做艳-情小说,但内容上还算克制,绝不会有像渔阳伯手中书册那样配有详细的插图。
想起上次的伪帖,符岁觉得去审审那位疯秀才,应该会有所收获。
只是这薛光庭的反应也令人意外。不论那两册书是真是假,若为了清名着想,这等淫-邪之事是绝不能认的。薛光庭大可辩驳此事是伪造污蔑,天底下能仿人字迹的多了,仅凭字迹相似实在缺乏说服力。
这两个人,一个刚直到不肯说谎,一个蠢笨到无恶不作,好好的朝议闹得如街头巷尾吵架一般,难怪皇帝大发雷霆。
圣人既然没治薛光庭的罪,说明他也觉得渔阳伯的理由实在荒唐。不论王家想从中脱身,还是渔阳伯想拉薛光庭下水,指望轻飘飘两本淫-书可不够。
算着去河东的人回程的日子,符岁笑意更浓,是时候给薛光庭加点筹码了。
她这样想着,笑盈盈抬眼,正看见对面的男人盯着她出神。见她看去,那双沉静的黑眼睛受惊一般,快速地垂下。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着,将眼底心事藏起来。
符岁突然觉得很有趣,他在躲什么?莫非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羞愧?怎么变得连直视她都不敢。
“伸手。”她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命令来得太突兀,越山岭听见了,却不知该如何做。他犹疑地将两只手同时伸出,手心向上摊在符岁面前。
符岁也不多话,指指他的左手:“把袖子撸上去。”
这次越山岭是真的犹豫了,怎么偏偏是左手。他握住袖口,摸着里面微微的突起,隔着袖子推着那根突起一路向上。
小半截手臂露出,麦色的皮肤裹着嶙峋的腕骨,掌根处蔓延出来的血管透着浅淡的青色。
符岁不喊停,衣袖便继续向上走。越山岭手下压着的那条突起却再也走不动,卡在小臂上。
他有些期望地向符岁看去,符岁却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用眼神问他为什么不继续。
越山岭暗叹口气,干脆将衣袖一撸到底,全部推到手肘上。
完整的小臂显露出来,同时暴露在符岁眼中的,还有那条卡在小臂上的五色缕。
那条五色缕戴了有些时日,彩色的丝线已不再明艳,呈现出褪色后的陈旧。整条五色缕也不够顺滑,毛毛躁躁的,显然它的主人并不是个安静的人,所以这条五色缕才会时常受到摩擦,以致有几处丝线岌岌可危,只有绳穗上坠着的几枚小金珠依旧光亮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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