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碗里接的小半盏无根水根本救不了草铺上的老太太,更填不饱自己这火烧火燎的肚肠。
活下去,让老祖母退了这要命的烧,才是现在头一桩最重要的事!
碗中雪水已接了八分满,少女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冻得青紫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粗糙的碗沿。
然后一步步挪回偏殿深处。
角落里,桑家祖母依旧蜷缩着,身体裹在破旧泛灰的褥子里,呼吸微弱而滚烫。
桑梓跪坐在冰冷的草垫上,草杆硌着膝盖,她用破袄的袖子垫着碗,凑到老人干裂出血的唇边。
昏迷中的祖母似乎感应到水源的湿润,无意识地微微张口。
清凉的雪水浸润了焦渴的唇舌,她一边耐心地喂着,一边飞快地梳理着原主混乱的记忆。
桑家,原本是这附近镇子上酿酒的殷实人家,凭着祖传的扑买额,每年向州衙纳六十贯的买名钱,再交三分利的净课,换得自酿自销的权柄。
父亲桑大贵,年轻时在润州水师当过刀牌手,因伤退役后便安心回乡建起了酒坊。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边关的苦寒和生死离别,更懂家园可贵,独女一出生就得名桑梓。
母亲温婉持家,灶房总飘着饭菜香和淡淡的醪糟味,祖母跟着他们过,平日也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一家人的日子如窖中老酒,平静醇厚,变故则始于几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那夜火起得诡异,是一同睡的母亲把原主推出窗外,而父亲扛着高温要去救母亲……最后也没出来。
祖母被原主拖出火海时,老人也已经被浓烟呛晕,就剩下半条命。
大火起因,衙门含糊其辞地定为“天干物燥,灶火未熄”,便草草结案。
但打这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这个伯父桑大富,一向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在原主的记忆里经常要上家门赖着要钱的主儿!
没个正经营生,更是把分家分得的财产挥霍的七七八八,专一在街面上帮闲凑趣,吃几碗不要钱的蹭食酒,是镇上有名的桑大闲人。
要不是有桑大贵这个能干的弟弟,早不知道上哪喝西北风去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番动作却快得惊人,弟妹尸骨未寒便俨然以家主自居,不仅抢先占了酒坊,将里头的东西尽数划归己有。
更对闻讯赶来的乡邻拍着胸脯,口口声声“长兄如父,舍弟身后事暨酒坊事务,自有我一肩承担”。
摇身一变成了富贵之人,嘴脸与往日蹭吃骗喝时的惫懒模样判若两人!
至于弟弟留下的女儿和半死不活的老娘?
“晦气!莫要冲撞了咱家即将重整的营生。”
眼皮也未抬一下,便决定将这对祖孙如同清扫秽物般丢出来。
原主逢此大难自是又惊又怕,却也只会跪在地上哀哀哭泣,苦苦哀求伯父开恩。
末了,反倒更坚定了桑大富将她们扫地出门的决心。
但穿越过来的桑梓可就不一般了。
她也是酿酒师的女儿,但更是千年后摘得国际桂冠的酿酒师。
夺去的那些家当?不过是些死物罢了。
这世间真正的佳酿靠的从来不是那几间仓房几石粮食,而是点化五谷、驯服曲蘖的独门手艺。
也是刻进她骨子里的本事!
所以,优势在我!
别看桑大闲人摇身一变成了桑大官人,可他哪里懂什么酿酒?
只怕连酒曲是方是圆都未必说得清呢。
桑梓暗忖,这人怕是连那几瓮存着的半成品酒醅都要被他胡乱折腾,贱价沽清。
这桑家老烧坊传下的口碑和窖藏老底,怕是经不起他这闲汉几下挥霍。
而且老主顾们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譬如那张屠夫,是桑家酒坊几十年的老主顾,每日收刀后必要打上满满一角“桑家老烧”,图的就是个醇厚凛冽杀口解乏。
而且他性子最是火爆耿直,往日里若酒水差了些许火候,他都敢瞪着铜铃大眼与桑大贵理论半晌。
若让桑大富拿些酸薄寡淡的次货糊弄他,只怕那油渍渍的屠刀当场就得剁在桑大富跟前!
还有那郑童生,这可是个知味的风雅人,若换了桑大富那不懂装懂的嘴脸前去应酬,郑童生怕是宁可戒酒,也受不了这份腌臜气。
总而言之,他桑大富一个连酒疯子都算不上的门外汉,若真由着他胡乱折腾,不出几日,桑家酿了二十年的招牌,就要先被他给彻底砸了!
到那时,就算桑梓能有办法夺回酒坊,面对的也是一个烂透了的坊子和散尽的人心。
所以她必须得快!
理清这利害的当口,少女决心已定。
于是手上便将那碗还剩些的雪水捧得更紧了些,也更殷切地送到了老人唇边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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