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几个耀武扬威的皂影,已向着另一艘船扑了过去,活像饿虎见了新羔羊。
这世道可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官差,转眼就变作抢食的饿狗。
少女揉了揉小黄狗毛茸茸的脑袋,心想今日这关算是过了,可往后这样的场面只会多不会少。
到底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这金陵城里讨生活,没点狐假虎威的手段还真是寸步难行。
“那三文茶钱娘子收着罢!今日同甘共苦走这一遭,老汉倒要谢你,若非娘子急智,莫说茶钱,怕是连那五文船资都留不住!”
船工把竹篙往船板上一顿,抬手抹了把江风吹乱的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活像刚逃过阎王勾魂簿的老寿星。
桑梓现在钱少,闻言也不推辞,只将指尖在布囊里捻了捻那三枚温热的铜钱,心里记下这份人情。
改日酿出橘酒,定要舀一壶给这老船工尝尝鲜。
江口茶肆离渡头不过百步远,青布酒旗已从柳梢头探出来,混着炊烟飘来阵阵热闹劲儿。
结果刚走到茶肆门口,桑梓就见里头杵着七八个衙门皂隶,还有三五个泼皮闲汉叉腰堵在当路,像一群苍蝇叮着块隔夜肉。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刚伸头往里张望,就见虎头蹲在门口柳树下玩石子,一见她回来就过来拉住她的手。
“阿姊莫进去,娘亲让我在门口守着,说里头有恶人,叫你也别进去。”
桑梓捏了捏虎头汗湿的小手,牵着他悄没声绕到茶肆侧面,顺着竹篱笆的阴影三拐两拐便闪进自家披厦的窄门。
祖母正在院子里眯着眼晒太阳,听见门响懒洋洋一抬眼,见这一女一娃一狗风尘仆仆的模样。
“囡囡这是从哪捡来的金毛狮子?莫不是把禅院看门的阿物儿拐来了?”
“阿奶可是瞧差了,这是橘林里自跟来的便宜伙计,管饭就行!”
桑梓闻言便抿嘴一笑,眉梢眼角都活泛起来,活像刚偷了油的小耗子。
说完便把篮中金橘哗啦一声倒在院地上,青黄杂糅的果子骨碌碌滚了半院子。
“虎头,正好帮阿姊拣拣这些金橘,青皮紧实的留着酿酒,熟透的咱们晚间煮甜水喝。”
甜水!
小孩子就没有不爱甜的,小男孩立刻连方才的惊惧都忘了,麻利地蹲下身就拣起果子来。
橘酒的第一步就是拣果,要取那半黄透亮的果子,皮儿薄得能掐出水,浑圆紧实不带半点疤痢的,方是酿酒的上品。
桑梓一边嘴里教着虎头,一边手上已经麻利地分出三五个合用的果子,眼到手到快得叫人眼花。
一地黄澄澄的小可爱,活似金珠玉粒滚了满院富贵气,比那官老爷的铜钱还晃人眼。
狗儿无师自通地支棱起耳朵,紧盯着茶肆后门,像个小门神一样守住了这方寸天地。
桑梓也抬头看了眼吱呀作响的后门板,只听得衙役压低的恫吓声,混着吴娘子钉子般扎人的回话,活像两把钝刀子在暗处较劲。
苛政猛于虎也!
今日索茶钱,明日征军饷,后天怕是要连老百姓锅里的粥沫都刮去充国库。
这大宋江山,就是被这群蛀虫啃得千疮百孔的,宋徽宗坐在汴京城里只顾着画他的花鸟,哪管得着金陵城外这些豺狼当道?
如此一想,这北宋变成南宋也真是时也命也——活该!
但好歹茶肆里头的动静听着不大,还没听见谁真抡起板凳动粗,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时间像白驹过隙一样跑得飞快,不过小一会儿,果子就被拣得七七八八,攒成了两小堆儿。
吴秀娘这厢也拖着步子转进后院,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往石凳上一坐,像刚跟阎王账房对完账似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不说,那桑梓也得问啊!
倘若不问个明白,只怕这火燎眉毛的祸事转眼就烧到自家屋檐。
她桑梓可是刚与衙役跟前儿狐假虎威过的,若茶肆真惹上官司,下一个被堵门盘查的便是她这刚摘完金橘的小娘子!
“秀姐姐方才在茶肆里头…没伤着和气罢?”
“跟这帮饿痨鬼还讲什么和气?他们就是阎王爷派来刮地皮的!”
吴秀娘先是对着壶嘴狠灌一口茶水,这才把茶壶往石桌上一撂,熄了心头三丈火,眉头却还拧着个解不开的疙瘩。
“丫头,今日姐教你个乖,在这金陵城里讨生活,就得学会把衙门饭当阎王债供着!”
她又呷了口茶,一把抹去额角沁出的细汗珠子,复又接着说。
“但丫头你记着,钱要给,但可不能给的太痛快,既要让他们听见响动,又得叫他们瞧见咱背脊挺得笔直!”
“就好比喂那檐下雀,撒米撒得慢些,它才知是你赏的饭食。”
可是话不管怎么说,被讹诈依旧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
桑梓喉头动了动,但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看着吴秀娘揉着太阳穴的指节叹了口气。《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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