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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脆弱的同盟与指向深渊的坐标（第1页）

辐射潮汐的余威仍在锈锚岛的金属骨架间呜咽，如同一个垂死巨人的最后喘息。持续了数日的猩红色天空终于褪去了那令人不安的、仿佛渗血般的色泽，逐渐被末日苍穹永恒不变的铅灰色与昏黄所取代。空气中高浓度的辐射尘虽然开始沉降，但仍刺得人喉咙发痒，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金属和硫磺混合的死亡气息。

岛屿边缘，那层保护着最后一批幸存者的能量屏障，此刻明灭不定，发出细微却令人心碎的“滋滋”声。杨萤带来的备用能量单元和临时修补材料，如同给一个内出血严重的伤员贴上了一张创可贴，勉强止住了最致命的泄漏，但距离真正稳定还差得远。屏障之外，是新凝固的、闪烁着诡异幽光的岩浆岩，以及更深、更冒着热气的裂隙，仿佛大地张开的黑色嘴巴，嘲笑着人类的渺小。

临时指挥所——其实就是老金的仓库，如今挤满了人。压抑的啜泣声、伤者痛苦的呻吟、还有人们脸上那种劫后余生却看不到未来的茫然，构成了比潮汐本身更令人窒息的氛围。药品、干净的水、食物，尤其是维持屏障的能量晶核，所有资源都已见底。

黄凌靠在一个冰冷的金属货架上，疲惫像潮水般淹没了他。连续的战斗、高度的紧张、以及最后时刻那股从他体内迸发、却又难以言说的模糊力量，几乎抽干了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依然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能量过载后的虚脱感。他能“感觉”到脚下岛屿地脉能量的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晰，却依然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难以捉摸。那感觉萦绕不去，带着一种低沉的、几乎引发共鸣的嗡鸣，让他心神不宁。

他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落在另一边的杨萤身上。

她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即使防护服沾满了污渍，脸上带着倦容，她依然保持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整洁与效率。她正坐在一个打开的仪器箱前，双手飞快地操作着便携式终端，屏幕上流淌过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苦难和混乱都只是她需要分析和解决的参数问题。

是她带来的技术和冷静，在最后关头稳住了屏障，击退了那只恐怖的熔岩蠕虫。也是她，在战斗结束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携带的、本该属于“天穹城”的宝贵医疗物资分给了锈锚岛的伤者。这一举动，稍稍软化了岛上居民对这个“联盟来人”的敌意，但疑虑的坚冰并未完全融化。

黄凌的心情复杂。他感激她，没有她，锈锚岛此刻已是一片死地。但他也无法忘记她最初出现时那种联盟特有的、带着距离感的审视姿态，以及双方为了晶核险些兵戎相见的紧张。更重要的是，父母留下的那块神秘芯片，就在战斗最激烈、他体内那股模糊力量涌动时，与杨萤的某个设备产生了短暂的、强烈的共鸣。

这绝非巧合。

老金拖着一条伤腿，走了过来，递给黄凌半杯浑浊的净水。“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

“死不了。”黄凌接过水，抿了一口，水的味道依旧苦涩，“屏障还能撑多久？”

“杨工程师说，如果不再有大规模冲击，靠着现有的残余能量和她的临时修补，最多七十二小时。”老金的目光也投向杨萤，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她是个厉害人物，技术比我们见过的所有联盟技师都强。而且……她似乎对‘那边’的做法，也有不满。”

黄凌沉默地点点头。他回想起战斗间隙，杨萤看到联盟标准制式的能量抽取器（那本是用来收集晶核能量的）被熔岩蠕虫的酸性血液腐蚀报废时，脸上露出的不是惋惜，而是一种……近乎厌恶的表情。她还低声咒骂了一句“短视的蠢货”。

“她问起了你父母的事。”老金压低了声音。

黄凌猛地抬头。

“就在你昏迷恢复的时候。她看到了你脖子上的芯片——战斗时露出来了。她问这是不是‘黄弘文和沈静’的研究成果。”老金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她怎么会认识你父母？”

黄凌的心脏骤然收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挂在胸口的芯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他父母曾是联盟能源研究院的成员，在一次据说是因为“地脉能量失控”的实验事故中失踪，联盟给出的报告语焉不详，最后定性为意外。这块芯片，是他们留下的唯一遗物。

杨萤怎么会一眼认出？还直接说出了名字？

就在这时，杨萤似乎结束了她的数据分析。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然后站起身，径直朝着黄凌和老金走来。她的步伐稳定，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坦诚与锐利。

仓库里的人群下意识地安静了一些，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有感激，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警惕。

“黄凌先生，老金先生，”她开口，声音因为疲惫有些沙哑，但条理清晰，“屏障的临时稳定程序我已经设定完成，它会自动循环维持最低能耗运行。但我需要和你们谈谈，单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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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关乎生死存亡的严肃。

老金和黄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穿过仓库，走进了后面一间更小的、堆满废旧零件的储藏室。门一关上，外界的嘈杂顿时被隔绝，只剩下昏黄灯光下漂浮的尘埃。

“首先，”杨萤率先开口，目光落在黄凌身上，“你刚才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能量亲和现象，持续了多久？有什么具体感觉？”

黄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先问的是这个。他皱了皱眉，选择谨慎回答：“不清楚。偶尔能模糊感觉到能量流动，像……隔着水听声音。刚才那是第一次……不受控制。”

杨萤若有所思：“不受控制的爆发，通常是隐性脉者受到极端压力或强烈能量场刺激后的初级觉醒特征。但这很危险，每一次失控都可能对你的神经和生理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她顿了顿，“……能量焚身。”

这个词让黄凌和老金都感到一股寒意。

“你知道脉者？”老金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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