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深田佑卫门对着空气抱怨孙女不懂享受、为巨额财富无人继承而暗自神伤时,一个清脆平静的声音从长长的餐桌另一端传来——原来深田恭子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用餐,只是距离太远,使得深田佑卫门刚才情绪激动时竟忽略了她的存在。
“爷爷,”深田恭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丝认真的纠正意味,“请您不要再说‘笨蛋’这样的话,很不礼貌,也不是绅士应有的言辞。”
深田佑卫门被孙女抓了个正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像是变脸一样,立刻换上了一副慈祥甚至有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啊,是是是,恭子说得对!爷爷错了,爷爷以后注意,不骂人了。”
紧接着,深田恭子又用她那特有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而且,爷爷,我其实已经在很努力地花钱了。您以前告诉过我,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我们多消费、多投资,金钱流动起来,那些普通的店员、工人、艺术家才能赚到钱,社会才会更有活力。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数着:“所以,我现在经常请我的同学们一起去吃饭、看展览、听音乐会,也会给他们买一些我觉得很合适的礼物。我已经在尽力履行您说的‘花钱的责任’了。”
深田佑卫门听着孙女这番天真又无比“正确”的言论,真是哭笑不得。他心中暗道:傻孩子,你那点开销,对于深田财团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但他嘴上却继续哄着:“是是是,恭子做得很好,爷爷很高兴!”
为了转移话题,更是为了博取孙女欢心,深田佑卫门立刻抛出了一个他自认为的“重磅惊喜”,他笑容满面地宣布:
“对了,恭子!爷爷正在为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我买下了一座私人小岛,风景非常优美!我打算把它完全开发成一个顶级的、只属于你的梦幻游乐园!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去游乐园玩了吗?爷爷把这个岛送给你当今年的生日礼物,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孙女,以为会看到惊喜雀跃的表情。
然而,深田恭子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然后用一种非常自然、却足以让深田佑卫门心碎的语气说道:
“可是,爷爷,我已经长大了呀。我现在对游乐园……没有那么喜欢了。”
“噗——!”深田佑卫门感觉胸口像是中了一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慌乱。他急忙探身问道:“啊?不、不喜欢游乐园了?那……那恭子你现在喜欢什么?告诉爷爷,无论你喜欢什么,爷爷都给你弄来!”
深田恭子清澈的眼眸眨了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正阳的身影,以及他谈论中华文化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向往,轻声说道:
“我最近……对华国的文化很感兴趣。他们的历史很长,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和不一样的地方。我好想去华国亲眼看看。”
深田佑卫门一听,原本垮下去的脸色瞬间又亮了起来!只要孙女有喜欢的东西就好办!他立刻坐直身体,恢复了那个叱咤风云的财阀领袖的决断力,转头对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旁的黑崎助理吩咐道,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说“晚上加个菜”:
“黑崎,立刻成立项目组,出方案!就在我们旗下找个合适的地方,或者再买块地也行,给我仿照华国的风格,建造一座最地道、最豪华的‘华国城’!要把紫禁城、苏州园林、长城……所有有名的景点都浓缩进去!要请最好的华国工匠来做!”
“嗨!”黑崎助理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恭敬地躬身领命,仿佛主人吩咐的只是件寻常小事。在他和深田财团的核心成员看来,这确实是深田佑卫门先生的日常——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一切问题。毕竟,财团的财富如同汪洋大海,钱是真的花不完,只要能换来继承人一丝真正的欢心,建一座城又算得了什么?
深田恭子看着爷爷雷厉风行的安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她其实只是想自由地去华国旅行体验——但看着爷爷那副兴致勃勃、以为终于找到她喜好的样子,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爷爷。”然后继续低头,安静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而一座耗资无法估量的“华国城”项目,就在这顿寻常的早餐对话中,被提上了深田财团的日程。资本的巨轮,再次为了深田恭子一个单纯的念头,而缓缓转向。
随后的日子里,当日本政府即将通过央行进行史无前例的货币增发以应对国债危机的消息,在顶级财阀圈子里不再是秘密时,一场更加汹涌的暗流开始涌动。以深田商事为首的日本各大财阀,非但没有像政府希望的那样充当“稳定器”,反而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国际投机者的行列,成为了做空日元的最强大、最了解内情的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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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利用其遍布全球的金融网络和庞大的资本,开始悄无声息地建立巨额的日元空头头寸。他们深知,政府这套饮鸩止渴的方案,短期内或许能稳住国债,但长期必然导致日元信用崩塌和大幅贬值。他们冷血而精准地计算着,如何从自己国家的危机中攫取最大化的利润。
那么,一个曾经的发达国家楷模,其经济究竟为何会陷入这种“政府拼命放水,财富却加速向少数人集中,最终连国家命脉都被自己人反噬”的绝望怪圈呢?
故事的根源,确实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个由盛转衰的拐点。
彼时的日本,经历战后高速发展,俨然成为世界经济的明星。空前繁荣的景象弥漫全社会:股市飙升,地价飞涨,“日本第一”的口号响彻云霄。在政府和商界的共同鼓吹下,消费主义极度盛行。“刹那主义”(及时行乐)成为风尚,无数普通日本人坚信“土地不会贬值”,在银行低息贷款的诱惑下,疯狂加杠杆,提前消费,购买豪宅、名车、奢侈品。这直接催生了人类经济史上罕见的房地产和股市双重泡沫。东京银座的地价堪称“寸土寸金”,一个东京都的地价甚至可以买下整个美国。
日本的强势崛起引起了美国的警惕和打压。1985年,在美国主导下,西方五国签订《广场协议》,迫使日元大幅升值。这一招看似是解决美国贸易逆差,实则精准地打断了日本出口导向型经济的脊梁。日元升值严重打击了出口,为了对冲出口下滑的影响,日本央行采取了错误的策略,继续维持超低利率,反而给已经熊熊燃烧的资产泡沫又浇上了一桶油。
泡沫终究会破灭。到了1990年代初,日本央行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开始急刹车加息,主动刺破泡沫。结果就是经济硬着陆,股市、楼市崩盘,资产价格断崖式下跌。无数在高位接盘的普通民众和企业发现,他们手中的资产价值暴跌,但欠银行的巨额债务却一分不少。整个国家的资产负债表瞬间恶化,人均负债急剧攀升,史称“资产负债表衰退”。简而言之,就是当年花6000万买的房子,现在只值2000万了,但是你还欠着银行4000万贷款,房子卖了也还不清。
为了挽救濒临崩溃的经济,日本政府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救市”之路。他们采取的措施正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三板斧”:超发货币、降息至零甚至负利率、发行国债刺激公共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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