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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一切都结束了（第2页）

小玄静静地悬浮在阵法光罩之外，如同一个迷失了归途的孤魂，默默地看着那熟悉而美丽、曾经给予他无限安全感的星辉流转。他的眼神之中，没有半分怀念，没有一丝不舍，没有压抑的愤怒，也没有泛滥的悲伤，只有一片万物终结、宇宙热寂之后、归于永恒死寂的、彻底的灰败与空洞。仿佛他眼中看到的，并非守护家园的壁垒，而是一座……华丽而冰冷、埋葬了他所有过去与希望的……巨大坟墓。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没有运转任何玄奥的法诀，没有调动体内丝毫残存的灵力，只是凭借着自身与这座阵法最本源的、创造者与造物之间那神秘而不可分割的联系，以及一个纯粹到了极点、冰冷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的——“毁灭”的念头，朝着那光华流转、看似坚不可摧的阵法光罩，轻轻地、近乎温柔地，按了下去。

“嗡——……”

大阵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悲戚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哀鸣，它清晰地感知到了创造者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的死志。下一刻，那原本璀璨流转、秩序井然的星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乱的棋盘，骤然变得混乱、黯淡、支离破碎！那无数深深烙印在虚空与地脉之中、坚固无比、勾连着天地灵机的阵基符文，如同遇到了创世之初的第一缕阳光的冰雪，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彻底碎裂声响！

曾经坚不可摧、足以抵御大罗金仙倾力轰击而岿然不动的周天星辰护山大阵，在他这蕴含着无边死意、代表着自我放逐与终极否定的一按之下，如同烈日下的沙堡，寸寸崩塌、瓦解、分崩离析！最终，在一阵无声的、剧烈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最后闪烁后，轰然溃散，化为漫天飘零的、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与光彩的黯淡光点，如同一场盛大而凄美的流星雨，带着末日的余晖，缓缓地、无声地消散在洪荒那苍凉而古老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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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手毁掉了这个“家”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象征。

也仿佛……亲手斩断了与过去所有温暖、眷恋、羁绊和希望的……最后一丝联系。

踏着脚下尚未完全消散的、带着余温的阵法碎片与冰冷尘埃，他步履蹒跚，身形摇摇欲坠，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走入了这座再无任何防护、赤裸地、脆弱地暴露在洪荒险恶环境之中的——古老洞府。

洞府之内，一切依旧保持着他们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模样，被细心加持的除尘与保鲜的小法术顽强地维持着过往的痕迹。石桌之上，静静地摆放着小白姐姐未曾绣完的一方雪色锦帕，帕子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灵动传神，却唯独缺少了瞳孔的玄蛇，那未完成的眼眸，仿佛正空洞地望着他；墙角之处，堆着小青二姐不知从哪个角落兴致勃勃收集来的、各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却毫无灵气可言的顽石，如同她那人来疯的性子；光滑如镜的石壁之上，留有一道清晰的焦黑痕迹，那是他当年刚开始学习掌控体内那庞大力量时，一次心神失守、灵力失控留下的狼狈“杰作”，姐姐们当时笑了他好久；空气中，似乎还依稀残留着、萦绕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三人身上那独特的、早已交融在一起、让他刻骨眷恋的熟悉气息……

往昔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如同失控的毁灭洪流，疯狂地、蛮横地冲击着他那已然脆弱不堪的脑海，一幕幕，清晰得残忍，鲜活得刺目：

小白姐姐握着他尚且稚嫩的小手，坐在温暖的玉榻上，一笔一画，眉眼温柔，极其耐心地教导他书写认识第一个大道符文时的专注与细致，“小玄，看好了，这一笔，要蕴含着神念，引动天地灵机……”

小青二姐偷偷将篝火上烤得最香最流油、也最烫嘴的兽腿肉撕下最大最好的一块，趁小白姐姐不注意，飞快地塞到他嘴里，然后眨着狡黠灵动的赤瞳，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着“嘘”的口型，脸上是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

他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周身灵气环绕、霞光隐现时，小白姐姐和小青二姐那比他自己还要激动、还要开心雀跃的灿烂笑颜与毫无形象的欢呼，三人抱作一团，在那小小的洞府里又叫又跳；

在他那次因强行冲击瓶颈、导致重伤垂死、昏迷不醒的漫长而黑暗的岁月里，耳边始终萦绕不去、如同最坚定执拗的执念般，那两道带着无尽恐慌、绝望与泣音、一声声、一遍遍、仿佛要唤回他游离神魂的、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呼唤——“小玄！醒醒！”、“弟弟！不许睡！睁开眼睛看看姐姐！”……

“姐姐……二姐……”他无意识地、徒劳地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如同秋日枯叶，像是迷失在无尽黑暗深渊、永远找不到出路的旅人，绝望地试图抓住那最后一根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救命稻草。他猛地闭上眼睛，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力，不顾一切地、近乎自虐般地疯狂催动那源自血脉最深处、与生俱来、曾经坚不可摧的羁绊连接，如同在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最底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发射出最后一道微弱而执拗、带着泣血哀鸣的求救信号，拼命地、歇斯底里地想要感应到、追寻到小白和小青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丝气息，一丝心软的波动，一丝……回应。

然而……

一片空无。

彻底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连他自己的存在本身都被彻底否定、被放逐了的……死寂空无。

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一丝波动，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连之前那堵冰冷的、代表着拒绝的壁垒都感受不到了。仿佛那连接……那维系了他们千年、视若生命的羁绊……真的被彻底地、无情地、干干净净地……斩断了。

她们……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最终的、残酷的、不容置疑的认知，如同宇宙终结时那最后一根支撑天地的巨柱轰然倒塌，带着碾碎一切的重量，将他强撑至今的所有意志、所有理智、所有对“生”的微弱眷恋，彻底地、完全地、不留丝毫余地地……击得粉碎！碾为齑粉！

“啊——！！！！！！”

一直强行压抑的、积攒了千年的依赖、眷恋、恐慌、绝望、自责、以及那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所有无法承受的情绪，在这一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呕出来、将灵魂都彻底撕裂扯碎的凄厉长啸，轰然爆发！声波混合着他体内最后失控暴走、再无约束的毁灭性灵力，如同实质的、充满破坏力的冲击波般悍然扩散开来，震得整个古老洞府剧烈地摇晃、颤抖，顶壁与四壁之上，簌簌落下无数石屑尘埃，仿佛连这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巢穴，也要在他的绝望中一同陪葬！

然而，这声倾尽全力的长啸之后，并非彻底的力竭与沉寂。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对着空荡荡的、布满了往昔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回忆的洞府顶部，发出了一连串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的、癫狂而悲凉到极致的沙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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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啊——！”

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口压抑不住的、灼热滚烫的液体，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疯狂涌出！他猛地弯下腰，又是一口金色的、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与灵力的心头精血，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喷在了地上，将那一片由青玉石板铺就的地面，染得斑驳陆离，如同骤然绽放了一朵巨大而诡异、充满了不祥与凄厉意味的……血色曼珠沙华！

紧接着，两行滚烫的、带着刺目璀璨金色的血泪，如同熔化的金珠，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双已然失去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空洞与死寂的金眸之中，汹涌而出，顺着他苍白如纸、冰冷僵硬的脸颊肆意流淌、冲刷，留下了两道惊心动魄的、仿佛永远无法愈合、深刻见骨的……伤痕。

他踉跄着，眼神彻底死寂，空洞得如同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整个人仿佛一个被彻底抽走了所有灵魂与生机的空壳，凭借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本能，一步步地、机械地、麻木地走向洞府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口他们曾经经常在其中嬉戏打闹、修炼悟道，蕴含着极为纯净、磅礴生命灵气的古老灵潭。潭水依旧清澈见底，倒映着洞顶那些零星的、散发着微弱而冰冷光华的萤石，曾经，这里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水花四溅，其乐融融。

在踏入那冰冷刺骨、寒意直透灵魂的潭水的前一瞬，他像是有所感应般，身体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缓缓地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充满了他们所有过往、所有温暖、所有羁绊、所有爱，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地冰冷、破碎回忆残片的……地方。一滴混合着滚烫鲜血与冰冷绝望泪水的珠子，从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精准地滴在潭边那块被无尽岁月和他们三人坐得光滑温润、宛如玉质的青石之上，发出了极其轻微、细微到几乎不可闻，却又在他死寂的心湖中，如同惊雷般清晰、如同丧钟般沉重的一声——

“嗒。”

然后，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蝴蝶，脆弱地覆盖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无怨无憎，只有一种万念俱灰、回归虚无、与世长辞般的决绝与平静。他纵身一跃，如同回归母体，又如同拥抱永恒的沉寂，决绝地跃入了那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时间与灵魂的潭水之中。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在空旷、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洞府中，沉闷地、压抑地回荡着，溅起了无数冰冷刺骨、如同碎裂水晶般的水花。

冰冷的潭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了他，那刺骨的寒意疯狂地、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经脉、他的识海，却远不及他心头那万分之一、仿佛连意识、连存在本身都要彻底冻结的……冰冷与绝望。

在沉入那光线黯淡、寂静无声的潭底的那一刻，无尽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心脏的最深处爆发，狠狠地、持续不断地扎刺着他每一寸感知！那噬心蚀骨般的剧痛，疼得他几乎要立刻晕厥过去，灵魂都在颤栗，可偏偏他的神志，却又无比清醒、无比残忍地，感受着那撕心裂肺、永无止境的痛苦折磨！

“啊——！”他在那几乎凝滞的冰水之中，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嘶吼，再也无法忍受那仿佛要将他从内部彻底瓦解、粉碎的极致痛楚！他的右手，并指如刀，那原本在与诸圣大战后已然消散的毁灭灵力，再次从他身体最深处、从那破碎的道基中，疯狂地压榨、凝聚起来，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凝实、更加纯粹、更加……决绝！然后，他猛地抬起手，带着一种疯狂的、想要彻底终结这一切痛苦的、歇斯底里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左胸心口位置，那跳动得异常缓慢、仿佛也即将停止的……心脏，直刺而去！

“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水中显得格外沉闷、粘稠而诡异。他那堪比神金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坚韧的肌肤、撕裂了强韧的肌肉，猛地刺入！一蓬殷红刺目的血花，如同被暴力揉碎的红莲，瞬间从他指缝间、从伤口处汹涌而出，如同浓墨滴入清水，在清澈冰冷的潭水中迅速晕染、扩散开来，将周围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淡红。剧烈的、真实的疼痛感传来，但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只是徒劳地、疯狂地想要用这物理的剧痛，去覆盖、去抵消、去挖出那颗疼得快要碎裂、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他的手，就那么停滞在了心口之前，指尖深深没入血肉之中，滚烫的鲜血如同泪泪泉涌，不断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玄色衣襟，也染红了周围冰冷的潭水。而他，却缓缓地、无力地仰起了头，任由冰冷的潭水漫过他的口鼻，漫过他空洞的双眼。那双曾经璀璨生辉、倒映着星辰大海的金色眼眸，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焦距与神采，空洞地、茫然地、毫无生气地，望着洞府顶部那些散发着微弱、恒定、却冰冷无比的萤石光华，仿佛在透过那层水光，凝视着一片永恒的、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温度的……黑暗虚空。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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