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家大族最擅长的,便是将私欲包装成公义。
但严岳代表的是手握兵器镇守国门的寒门军户集团,严岳本人更是其核心。
若赵云甫真对严岳施以重惩,不但有自毁长城的风险,要是军心顷刻涣散,更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兵祸动荡。
身为帝王,赵云甫需要严岳继续打仗,也需要士族暂时闭嘴。
在这两难之境中,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足以平息众怒,却又不会影响到北疆战场的“替罪羊”。
而他桓恂,是严岳唯一的义子。他这个身份,分量足够重。
重要到能让士族们觉得惩戒有了意义,法度尊严得以维护,却又不会重伤寒门军户集团的根本。毕竟他是义子,并非严岳本人。
这份惩戒既表明了态度,又留有余地。
再者说,此次战报乃是严岳主动呈报。
赵云甫想,他这位老师想必也在试探,看他敢不敢对这位功勋卓著的大将下手。
桓恂此举,相当于主动递给他了一把梯子,这也是他唯一一把能从火架上下来的梯子。
义子代父受罚……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戏码,供他这位帝王使用。
赵云甫陛下准了他,便可向士族展示他的公正与严明,该罚的,他并没有放过。
同时,他也能向严岳跟北崖、玄策两军所有将士展示他的仁慈与体恤。意味着他并未触动根本,只是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在这出精心编排的戏码中,皇权尊严得以维护,高、王几家得了面子,严岳保住了里子,各方势力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石三鸟,他赵云甫何乐而不为?
她抬起眼,注视着他。
从他的话里,她听出来了他的不惊讶,宛如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
或许并不是宛如,他的表情和姿态,都在证明,这是他提出此请求之时已经笃定的事。
她说话的声音跟车轴的吱呀声同时响起:“看来你义父对你极为重要,否则,你也不会甘愿将自己当作平息这场风波的代价。”
她疑问:“难道,你不怕他们会借机为难你?”
“他们参我贪污军费,任由他们调查去就是。”他浑不在意:“我要是怕他们为难,就不会出这个头。”
他言道:“他们在我眼里将来不久都是要死的人,到时害死你小师兄的,也一个都逃不了。”
她只当他此番话语是朝堂上司空见惯的权势倾轧,却未曾想,他还顾及着她小师兄的冤屈。
念及此处,她似乎想起甚么一样。
“你看起来……似乎比我之前所以为的要有些不同。”她略作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随后轻声补充:“好像并没有那么坏。”
尽管前几日雨夜发生的事她并未亲眼目睹,但从宋蔼详尽的转述中,她已经清楚地知晓了整个经过。
他是如何一路跟着她回到泓峥馆,如何在她癔痫发作咬伤他时始终没有松手。
每一个细节,她都了然于心。
即便单单从严岳这件事来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他的所作所为,任谁也无法指责他是个纯坏之人。
她一时也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
他勾了下唇,目光促狭:“你真这么想的?”他似是不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先前她对他的那些尖锐评价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此刻被他这样一问,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窘迫。
“这种事没有撒谎的必要。”她特意以严岳的事,作为她改变想法的借口:“你对严都督的付出,便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我这样说……”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看着他:“应该并没有不妥之处?”
“是没有不妥。”他神色淡然,眼中笑意轻浅。
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里并无算计,反而显露出几分难得的闲适:“只是我记得,你从前对我颇为厌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你口中听到这样褒奖我的话。”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道:“‘没那么坏’这样的话…也算褒奖?”
“怎么不算。”他回得坦然:“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算。”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暧昧,羽涅反而不自然起来。
她总觉哪些地方变得奇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样的感觉她来不及去细究,但听他问:“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陛下就跟你只说了我的事?”
关于天子提出的婚事,以及想要与他联手合作的意图。这两件事压在羽涅心头,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起,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桓恂以为她是心存顾虑,不愿坦言。
他眉眼稍稍带着些许笑意:“无妨,若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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