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丝网的反光刺得我眼皮发疼。
我踩断最后一根枯枝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来。
风里有股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比刚才更浓了。
抬头的瞬间,坡顶那排阴影动了——不是树影,是百双泛着灰光的眼睛。
野狗。
它们伏在坡顶的荒草里,前爪抠进土缝,尾巴像被钉死的木棍,连最胆小的幼犬都没抖一下。
最前头那只黑背犬足有半人高,项圈内侧闪着冷光,我眯眼凑近两步,看清那是片锈铁片——和老皮从医院焚化炉里叼出的铜铃残片,纹路一模一样。
“归墟的守界犬。”我喉咙发紧。
惊云残识没提醒过这个,但左臂的骨刺突然发烫,血珠渗出来在皮肤上游走,画出幅模糊的地图:安宁医院地下三层,标着“声波驯化舱”的红圈里,密密麻麻写着“实验犬001-057号,情绪传导效率92%”。
护工老周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
那是住院第七个月的深夜,我蜷在储物间装睡,听见他和新来的小护士抽烟:“那些狗崽子命硬得很,电了八次都没断气,最后还是王主任让人拆了耳朵,塞了铁片进去……”
黑背犬的耳朵动了动。
我这才发现它们耳内膜泛着金属光泽,像贴了层锡纸。
原来“处理”是骗鬼的,这些东西根本没死,是被改造成会喘气的警报器——归墟用铃魂碎片锁了它们的痛觉,所以不怕刀砍棍打;又用声波驯化舱刻进条件反射,专咬擅闯禁地的活物。
我摸向腰间的四铃,指腹刚碰到铜面,黑背犬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
我敲了下第四铃,没响,但狗群同时前扑半步,喉间滚出闷雷似的低吼。
再敲第二铃,右边那只花斑犬的眼睛腾起红光,爪子在地上划出五道深沟——它们对铃声的反应不是恐惧,是被压制的共鸣在反弹。
要是四铃齐震,怕是能把这些活尸彻底激成疯狗。
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我得找个办法,让它们“重新害怕”。
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股焦糊味钻进鼻腔。
是我手腕的血。
刚才割开的伤口还在渗,滴在枯叶上,像颗颗暗红的珠子。
我盯着黑背犬的眼睛,它的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戴了三年的蓝色口罩,此刻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上道淡白的疤,那是妹妹出事前用指甲挠的。
“怕吗?”我轻声问,声音哑得像砂纸。
黑背犬的尾巴尖颤了颤。
我扯下口罩,任山风灌进喉咙。
这是我住院后第一次以完整的脸面对活物。
然后我跪坐在地,用骨刺划开左腕,鲜血顺着掌纹流进指缝。
不是攻击的姿态,是献祭——就像那些被按在手术台上,耳朵被撬开塞进铁片的实验犬,就像被绑在电击椅上,瞳孔里只剩白光的我自己。
共情内核在发烫。
我没去“听”它们的声音,而是把自己泡进那种疼里:铁钳夹着耳朵的撕裂感,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窜的灼烧感,手术刀划开耳后皮肤时,医生说“再深两毫米就碰到听神经了”的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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