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一定要分,分了她就搬到镇上去,离这些人远远的,看谁还能妨碍到他们家。
杏娘顿时不乐意了:“大嫂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是,我是生了三个,谁叫我命里带福呢,旁人想要都没有。谁家生儿育女都是大功臣吧,这叫子孙延绵,人丁兴旺。就大嫂这一根独苗,也就咱们家不计较,否则还不定怎么样。无论如何,就算是分家,也不该拿子孙说事。”
缓了一口气,她继续道:“就子孙而言,我们这一房按理该多得一份才是。我们两口子厚道,事不做绝话不说断,可别以为我们就软弱可欺了。”
“再说了,从我嫁进来快十年了吧,我家那口子是农时忙种田,闲时外出讨活,每年还要交公中几两银子。我可从来没见大哥拿回家一个铜板,倒是他时不时的交束脩、结交同窗、给先生送礼,光每次的科考就是一笔费用。照我说,咱们全家最费钱的就是大哥。”
杏娘这几天积了一肚子火,正有气没处发,谁撞到枪口上谁倒霉,她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即便是风平浪静,她还想搅风搅雨呢,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她可不会客气。
“所以说,娘,您应该找大哥要钱才是。”
一席话说得两婆媳都消了音,往常杏娘是个马大哈,银钱过手从不往心里去,还以为是个心思散漫的,不想一旦开始较真,还真不是盖的。软刀子不伤人,真刀实枪横切竖砍才见血。
丛孝笑笑不说话,媳妇发火总比憋着强,憋气伤身。再说他们夫妻吃了个闷亏,闹腾一下怎么了,否则都以为他们好拿捏。其他人得了好处受点气也是应当的,不能事事都专美于前嘛。
丛信脸涨的通红,真要去辩白,人家说的都是真的;置之不理假装没听到吧,更是做贼心虚,彻底做实这些说辞。所以看破不说破,最得利的不是说的人,而是做的人,一旦人家说穿了,面子里子都掉个精光。
林氏定了定神,竭力忽视弟媳的话,跟婆婆强调:“就算是去镇上,没有银子怎么搬家?衣食住行哪样不花钱?租房子买家什都是大头,更别说还要置办几身体面衣裳。您要真是一毛不拔,那这个家也不必搬了。搬去干嘛,睡大街么?到时大爷的差事黄了,想必您是个有本事的,定能给他安排别的事体。”
陈氏怒火冲天,头发险些竖起来,“好哇!你还敢威胁老娘来了,我会怕你?你当我吃素的?不搬就不搬,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沾了泥腥味一辈子也洗不脱,搬去镇上就能成上等人了?你可别做梦了,好好在乡下种地也饿不死。”
杏娘冷眼看两人争吵,她才失了一大笔银子,也就无所谓婆婆的分家银。况且婆婆就是貔貅投的胎——只进不出,要想从她手里掏出银子,比登天还难。对上别人,两婆媳枪口一致;对上自个,她倒要看看,她们还会不会这么齐心。
眼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老二两口子冷眼旁观不出声,丛信只得亲自上阵。软磨硬泡,唉声恳求,他也不年轻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他不想放弃,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请他娘高抬贵手,帮他一把。
一个大男人涕泪纵横,楚楚可怜求老娘开恩,杏娘都没眼看,撇开视线。
丛三老爷亦出口相劝,再怎么样分家时也该分些银子,做得太难看惹人说闲话。
左右夹攻之下,陈氏顶不住压力,只得拿出三十两银子分与两个儿子。
“分!都分给你们,趴在爷娘身上吃肉喝血的东西。”从没受过如此大辱,陈氏深感当娘、当婆婆的权威受到极大挑衅,气得破口大骂,也不管骂的是自个儿孙。
“一群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活该被天打雷劈的玩意,忤逆爹娘就应该被抓去大牢打板子。当初就不该生你们,生下来就地扔水里淹死了事,也免得今天受这窝囊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几时。”
她厉声呵斥:“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棺材本都被你们扒拉出来了,往后要是再想从我手里拿钱,干脆一把火烧了我这身老骨头,敲打一番兴许还能榨出几个铜板。”
一席话说得荡气回肠,粗哑的嗓音在堂屋漾了一圈又一圈。
丛信满脸羞愧,因自个不孝顺亏欠了老娘,枉为读书人做派。他掩面抽泣,真是羞煞人也,日后有何面目立于人世。
丛孝沉默地侧坐着,看不清脸上表情,挺直的鼻梁在光影里更加陡峭。
丛娟则望着老娘散乱的头发,粗重地喘息若有所思。
既商定了诸般事宜,择日不如撞日,各人分头行动,置办酒席、邀请宗老村长、通知娘家老舅。待人齐全看两个老的虽沉着脸,到底没出声反对,便知已私下商议妥当,乐得避过纠纷痛快写下分家文书,约定养老事项。
分家酒宴吃地酩酊大醉、杯盘狼藉,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勾肩搭背歪斜地散去,丛三老爷家至此分家。
第13章
窗外不知名的虫鸣鸟叫此起彼伏,间或响起一两声狗吠,室内一片祥和,灯火明暗不定把人的影子拉地忽大忽小。
温柔的夜色给杨氏的脸镀了一层祥光,抚平了额头眼角细密的皱纹,看起来格外慈爱可亲。
“分家了也好,你那个婆婆不消说,就没见过这样生性凉薄,不顾儿孙的长辈。再有就是嫂子,那就是条千年的狐狸投的胎,九孔的莲藕都没她心眼多,你就算再活个百年也及不上。”
杏娘不服气地哼哼,她虽鲁直了些,到底算不上太笨,只是打小没吃过苦头,不知人心叵测。
“你别不服气,分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好自个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家财是死的人是活的,事已至此从新来过。”杨氏指点闺女,侧身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素色荷包,“拿着,这是一两银子,花完了娘再给。我还不知道你,你手头的银子不多了吧?”
杏娘扭过身羞红脸,“我不要,我都多大了,嫁人生子这么些年,爹娘既没得过我的好处,我哪能要您的银子。”
杨氏笑嗔:“生你又不是来要债的,只要爹娘还在,有我们一口吃的自是不会短了你跟孩子们。男人不用管,连口吃的都捞不上的话,死了倒干净。”
杏娘还是不依。
“你别多心,我们还没死,我的东西想怎么处置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若是就着那些酸言酸语过日子,那不用活了,淹都淹死了。至于死后的家财分产,那也是死之后的事情,犯不着现在就开始操心劳力。”
杨氏强调:“有本事的男丁能闯出自个的前程,不会眼巴巴盯着长辈的那点微末家当。没能力只会眼热的,你给的再多人还觉得娘老子藏起来一半没给。我跟你爹拉扯大了老李家的三代人,后面的可就顾不上了,我且得好活呢!”
杏娘红了眼圈破涕为笑,紧紧地靠在老娘怀里,“爹娘要一直活着,活得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杨氏摩挲着闺女的头发,厚实的掌心勾起缕缕发丝,“分了家就要自个立住,精打细算方能过好日子,切不可再大手大脚被人算计了去。银子在自己手里才叫银子,花用出去就是别个的了,跟你再没关系。”
杏娘落地时李家已小有家产,儿子们还不到婚嫁的年龄自然没有大宗的钱财消耗,日子过得富裕小闺女就养得娇气。四季的时新衣裳料子,当季的新鲜吃食零嘴,在小姐妹当中都是头一份。她穿不了的旧衣,还有邻里讨了去给自家闺女当新衣穿。
待大了些,胭脂水粉、镶银的发簪耳环更是没少过。
每逢李老爷子外出做事回来,定是先抓一把铜子给小女儿,或是几百或是几十不等,余下的才交予媳妇做家用。故而杏娘自小就不缺钱花,想买什么东西旁人家还得算计筹划,她晃晃私房钱匣子说买就买不带犹豫的。
做女儿时尚且还好,毕竟有爹娘在后头撑着,人算计不到她身上来,等到成亲嫁人,那就成了别人眼中的散财童子。
当年闺女出嫁时李老爷子老两口准备的嫁妆满满当当插不进手,先不说那些床榻椅柜的大件家具,就是塞满了整整六个大红樟木箱的衣裳鞋袜、幔帐枕巾、妆匣首饰、子孙宝桶等等,至今还被周边人艳羡称赞。
另还有十床崭新的龙凤喜被,金灿灿的颜色在日光下晃的人眼花,压箱底的银子也给的多,足有三十两白银,三个儿子的婚嫁花费都够用了。
这份嫁妆虽比不上大户人家嫁女的奢靡排场,但绝对够齐全,在乡下能赶上一份家业了。
杏娘到了丛家,丛孝把剩余的私房都交由她保管,手里握着大笔银子,又无爹娘教导约束,她就像掉进油缸的老鼠,快活地很。
彼时尚未分家,家务灶房活计两妯娌轮流做,大房做的饭菜中规中矩,无甚出彩之处。轮到二房掌厨了,那两婆媳如同约定好了似的唱起了双簧,一问一答的仿若闲聊。
这个说“小叔子这段时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可怜见的,在外要讨活计在家要忙农事,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那个接口“可不是,再不吃点好的保养身子,亏损过了头可就找补不回来了。我就是手头紧了些,若不然鸡鱼鸭肉的可劲做了他吃,饭菜能花几个钱,自家汉子才最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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