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缓缓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眸扫过那串持续不断的气泡,又看向角落里那个几乎与池壁融为一体的身影。月光透过氤氲的水汽洒落,勾勒出她单薄瘦削的肩膀轮廓,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雪棠沉默了片刻。
就在玲诺诺以为又会像之前一样被无视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清晰地响起:
“玲诺诺。”
玲诺诺身体猛地一僵!吐泡泡的动作瞬间停止!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从水里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带着惊惶和难以置信的粉色眼眸,看向声音的来源。
雪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责备,没有探究,只是如同陈述一个事实般说道:
“过来。”
两个字,简洁明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玲诺诺彻底懵了!
过来?
让她…过去?
去…去哪里?苏雪棠身边?!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泡太久出现幻听了!
筱筱也愣住了,小嘴微张,看看老婆,又看看呆若木鸡的玲诺诺。
“我…我…”玲诺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看着雪棠那双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过去?不过去?过去会不会又被捏脸?或者…更可怕?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时,雪棠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无奈?
“水凉了,过来。”
这次,玲诺诺听清楚了。她看着雪棠身边那片明显水温更高的区域(靠近泉眼),又看看自己这个冰冷的角落,再想想雪棠的话…似乎…只是让她过去暖和一点?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上心头。玲诺诺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屈服于那两个字带来的无形压力,以及…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
她像只受惊的小兽,动作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拨开漂浮的粉色长发,朝着雪棠和筱筱所在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游了过去。
每靠近一点,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她能清晰地看到雪棠浸在水中的、线条优美的肩颈,看到筱筱依偎在雪棠身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终于,她挪到了距离雪棠还有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水温确实暖和了许多,但她却感觉更加紧张,身体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不敢看雪棠,也不敢看筱筱,只是低着头,盯着水面自己模糊的倒影,粉色的长发漂浮在身前,如同她的心绪一般纷乱。
筱筱看着近在咫尺的玲诺诺,小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又升起一丝警惕。她下意识地往雪棠怀里又缩了缩,抱紧了雪棠的手臂,宣示主权般瞪着玲诺诺。
玲诺诺感受到筱筱的目光,身体更加僵硬,头埋得更低了。
雪棠看着身边这两个如同炸毛小动物般的家伙,一个紧紧抱着她手臂,一个低头装鸵鸟,只觉得额角熟悉的隐痛感再次传来。
她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温泉池里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寂静。
只有水流轻抚肌肤的细微声响,以及…玲诺诺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她泡在温暖的泉水里,离那个让她敬畏又…心悸的身影如此之近。那份沉静的气息包裹着她,驱散了角落的冰冷,也奇异地抚平了她一部分的惶恐和羞耻。
虽然依旧不敢抬头,虽然筱筱的目光像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但玲诺诺那颗悬了一整天的心,却莫名地…落回了实处。
她偷偷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眼睫,透过粉色发丝的缝隙,飞快地瞥了一眼雪棠沉静的侧颜。
玲诺诺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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