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李莲花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因为过度激动和紧张而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世间最珍贵的琉璃般,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薄被外那只冰凉而纤细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你醒了?真的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晕吗?胸口闷不闷?”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语气急切而慌乱,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从容镇定,让刚刚苏醒、意识尚且混沌的白芷有些反应不及,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哪怕只是微微抬头,却立刻感觉到一股如同被千斤巨石碾过般的酸软无力感席卷全身,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水……”她放弃了移动,艰难地、从干灼得几乎要冒烟的喉咙里,再次挤出一个更加清晰些的字眼。
李莲花立刻如同领了圣旨般,迅速起身,走到桌边,倒来一杯一直用暖套温着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清水。他小心地托起她无力垂落的头,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将杯沿凑近她干裂的唇瓣,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喂她喝下。
清凉微甘的泉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慰藉与滋润。随着水分的补充,白芷混沌的意识仿佛也被洗涤,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昏迷前那些破碎而惊心动魄的记忆碎片,开始如同潮水般回归脑海——坠星崖底的幽暗与凶险,守护仙草的斑斓巨蟒,金鸳盟老者的阴毒掌风,李莲花毒发时那青灰死寂的脸色,以及最后,她不顾一切、逆转真气,动用“渡元归一经”时,那席卷而来的无边黑暗和生命本源飞速流逝的冰冷感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先是落在了李莲花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上,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然后,她的目光缓缓上移,掠过他关切而紧张的脸庞,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与确认,定定地看向他的鬓边,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之侧。
那里,一切如旧。墨发如缎,并未如她记忆中最后所见那般,沾染上任何代表生机流逝的霜雪之色。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刻意察觉的失落与困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尚显虚弱的眼底迅速漾开一圈涟漪,随即隐没。她动用那般几乎等同于以命换命的禁术,拼尽所有,竟……未能替他彻底化解那碧茶之毒么?那她这几乎赔上性命、损了根基、白了头发的代价,究竟……
李莲花何其敏锐,他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逝的眼神变化,读懂了她那未出口的疑问与那微不可察的失落。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痛,几乎要滴出血来!她醒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他的毒!这认知让他既感动得无以复加,又愧疚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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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某种坚定的信念。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耳中:“白芷,看着我。”
白芷依言,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他深邃的眼眸上。
“你做得够多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真的,已经足够多了。是你,把我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我体内的碧茶之毒,虽然未能尽除,但已被你以莫大代价强行稳住,蛰伏于深处,不会再轻易发作,更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危及性命。”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与恳求,“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可好?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与浓得化不开的愧疚,落在了她额角那缕再也无法恢复墨色、如同烙印般昭示着牺牲的白发上,声音愈发低沉:“对不起……是我无能,累你……受了这么多苦,变成这般模样。”
白芷看着他眼中那真切的痛色,听着他话语里毫不作伪的珍视与那一声沉重的“对不起”,那颗因自幼背负师门责任、常年浸淫医道而总是理性紧绷、鲜少为外物所动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温柔却又极其用力地触碰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而奇异的酸软,那感觉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鼻尖竟有些微微发酸。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愿与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对视,语气试图恢复惯有的清冷平淡,却不知为何,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本分。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自然也由我一力承担。你……无需为此道歉。”
她试着再次动了动手指,更加清晰地感受着体内那空空荡荡、几乎察觉不到半分内息存在的虚弱,以及那无处不在、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的深沉疲惫感,不禁微微蹙起了秀眉,带着属于医者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客观评估:“我……睡了多久?”
“四十七天。”李莲花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间隙,立刻脱口而出。这个数字,在他心里早已被反复摩挲、铭记了千百遍,每一个日夜都清晰得如同刻在骨头上。
白芷闻言,明显怔愣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愕然。她没想到,自己竟在那无知无觉的黑暗中,沉沦了如此之久。
“这里是云隐山,是苏文才先生为我们寻的一处静养之地,远离尘嚣。”李莲花看出她的疑惑,温声解释道,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你昏迷的这些日子,都是……都是我在此照料。”他本想说“李大哥”,话到嘴边,却莫名地顿了顿,最终还是用了最平常的自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发生了变化,让他不愿再用那个略显生分客套的称呼。
白芷静静地听着,目光再次缓缓扫过窗外那云雾缭绕、如同水墨画般的山景,感受了一下周身虽然极度虚弱、却洁净清爽、并无任何卧床久病之人常有的不适,以及屋内萦绕不散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与苦涩药香交织在一起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心中已然明了。昏迷月余,伤势沉重若此,若非有人日夜不离、悉心至极的照料,绝不可能仅仅只是虚弱这般简单,恐怕早已……思及此,她心中那处陌生的柔软仿佛又被轻轻触动。
“多谢。”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低声道。这两个字,比起以往的清冷客套,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重量。
“该说谢谢的是我。”李莲花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认真,仿佛承载了千钧重诺,“永远都是。”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窗外是山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泉水流过石缝的叮咚声,还有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一种无声的、超越了寻常医患关系与朋友之谊的微妙情愫,在目光的交织中静静流淌,如同山间悄然弥漫的晨雾,将两人轻轻环绕。有些东西,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与这四十七个日夜不离不弃的守护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却无法忽视的“咕噜”声,突兀地从白芷那平坦的腹部传了出来,打破了这旖旎而沉默的氛围。
她苍白的脸上,瞬间不受控制地飞起一抹极淡的、如同晚霞初染般的红晕,一直蔓延至耳根。她有些窘迫地、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李莲花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盛满了担忧与深沉情绪的眸子里,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湖,骤然漾开了层层真切而温暖的笑意,那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嘴角,使得他整个清俊的面容都变得生动明亮起来,如同春水破冰,温暖至极,也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灶上一直用小火温着苏先生交代的药膳粥,最是温和养胃,我这就去给你端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与一丝如释重负,仿佛这声饥饿的肠鸣,是世间最动听的捷报。
他起身,步履轻快地走向门外,那背影,是这四十七个日夜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与昂扬。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白芷怔忪了片刻,然后,她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刚才被他紧紧握过的手。指尖仿佛还清晰地残留着他掌心那干燥而温暖的触感,以及那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仿佛想要留住那抹温度。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里,层叠的远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翻涌的云海如同时间的浪潮。恍惚间,她觉得,这片全然陌生的山居,这方寂静的天地,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排斥了。
云隐山间那终年不散的、湿润而清冷的雾气,此刻仿佛也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意味,悄无声息地萦绕上心头,将那些属于坠星崖的血腥记忆、碧茶之毒的冰冷阴影,都暂时隔绝在了遥远的身后,这片宁静的尘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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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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