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功德圆满归
一
桃花终于开了。
晨起推窗时,满院粉白扑面而来,那香气先是淡淡的,待到呼吸第二口,甜香便盈满肺腑。我站在檐下看了许久,海风拂过花枝,卷起细碎花瓣,落在青石阶上,像是铺了一层浅粉的雪。
直到李莲花将外衫轻轻披在我肩上。
“看入神了?”他声音里带着刚醒的微哑和温润的笑意,“清晨风凉,也不怕着凉。”
我偏头靠在他肩上,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记得去年栽树时我说过什么吗?”
“待花开时,我们再酿一坛桃花酒。”他答得很快,仿佛那话昨日才说,“酒坛我都备好了,是王婆婆家儿子烧的那对青瓷坛,刻着莲花纹的,你说过喜欢那纹样。”
我忍不住笑了。这些年来,他总是记得我说的每一件小事——喜欢吃什么菜,爱看什么花,甚至随口一提的某个物件,他都会放在心上,不知何时就悄悄备好。这份细心,七十多年从未改变。
“你还真是……”我转头看他,晨光里,他眼角细密的皱纹都温柔起来,“什么都记得。”
“该记得的,自然要记得。”他抬手,拂去我鬓边一片落花,“不该记得的,就忘了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些旅途中的危险,救治时的艰难,还有年轻时因为碧茶之毒日日逼近的死亡阴影。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些都只是过眼云烟。可我知道,正因经历过那些,此刻的宁静才显得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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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我们开始采桃花。
李莲花搬来木梯——那是他自己做的,榫卯结构,结实轻便。他轻巧地攀上枝头,动作依然流畅。虽已年过七旬,他的身手仍比寻常老人矫健许多——这大概要归功于常年修炼的内心法门,在此界虽受天地规则压制,无法施展神通,却仍缓慢滋养着筋骨,延缓着衰老。
“这枝开得最好。”他小心折下一束递给我,“向阳的花,香气最醇。”
我接过花枝,指尖抚过柔软花瓣。阳光透过花隙洒在他鬓边白发上,那些银丝在海风里微微晃动,像覆了一层薄薄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看见年轻时的他——在莲花楼前侍弄药草,在琅琊山上采药,在南境瘴林里辨别毒草……那些画面重叠又散去,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温和带笑的脸。
“怎么了?”他低头看我,眼神清澈。
“想起你年轻时的样子。”我笑,将花枝轻轻放在竹篮里,“在莲花楼前种药草时,也是这样专注的神情,连狐狸精在脚边打转都不理会。”
他顿了顿,眼神柔软下来:“你也一样。在药王谷晒药材时,总是一丝不苟,连师父都说你太较真——晾个三七都要分毫不差地铺平,说有损药性。”
“师父那是夸我严谨。”我挑眉。
“是是是,白神医做什么都有道理。”他笑着又折下一枝,“后来我才明白,医道一途,正是要这份严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们相视而笑。那些画面明明隔了百年光阴——若算上飞升大陆的岁月,更是不知几百载——却清晰如昨,连当时空气中的药草香都仿佛能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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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了半篮桃花,足够酿酒。我洗净手准备配比,李莲花已经将糯米、酒曲、山泉水等物一一摆好在石桌上。每样东西都放得规整,仿佛在布置一场仪式。
“这次我来主酿。”他说,将衣袖仔细挽起,“你看着便好。”
我挑眉:“李大神医要抢我活计?这可是我药王谷的独门秘方。”
“白神医操劳一辈子,该歇歇了。”他挽起袖子,露出线条依旧清晰的小臂,开始娴熟地淘米,“况且,你酿的酒总是太烈,药性虽足,却失了几分绵柔。这次我想试试温醇些的——春日的桃花,该配温柔的酒。”
这话不假。我酿酒喜用猛火急蒸,求的是药性醇厚刚烈;他却偏爱文火慢工,隔水缓蒸,求的是口感绵长回甘。就像我们的性子,一个急,一个缓,一个如夏日的暴雨,一个如春日的细雨,偏偏互补得天衣无缝。这些年,我们酿过数十坛酒,每一次都是他迁就我的法子,这次,也该我看看他的了。
我在竹椅坐下,看他忙碌。
糯米入蒸笼,灶膛里松木柴火噼啪作响,那是村里孩子前日送来的,说是山中最香的柴。桃花用山泉水浸泡,瓣瓣舒展,粉白在水里晕开,像朝霞落进了碗中。酒坛用滚水仔细烫过,晾在竹架上,青瓷釉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的每一个步骤都从容不迫,动作间有种独特的韵律——那是数十年行医练就的沉稳,也是历经风雨后的安然。
海潮声远远传来,应和着灶膛里柴火的轻响,还有蒸笼上渐渐升腾的白汽。这场景太平凡,却又太珍贵。我忽然想起在少年歌行世界,我们在雪月城的小院里酿酒,那时外面风雪交加,屋内炉火温暖,萧瑟和雷无桀在一旁斗嘴……转眼,又是几十年光阴。
“还记得第一次给你解毒时,用的那坛‘回春酿’吗?”我忽然问。
他手上动作不停,将蒸好的糯米摊开晾凉:“记得。你说那是你十三岁时酿的第一坛药酒,用的是药王谷后山百年桃树的花,师父尝了都说太冲太烈,不像酒,倒像药汤,你却舍不得扔,一直埋在谷中老槐树下。”
“后来才知道,那股冲劲正好能激发碧茶之毒的活性,方便金针引毒。”我托腮看他侧脸,那轮廓依然清俊,只是多了岁月刻下的沟壑,“所以啊,有些东西当时觉得不好,只是没遇到对的时候、对的人。就像那坛酒,在谷中埋了那么多年,师父都说该扔了,可它偏偏等到了你。”
他抬眼看我,眸中有细碎的光,像阳光洒在海面上:“就像当初你赖上我时,我重伤在身,时日无多,只觉得是个甩不掉的麻烦——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非要治我这不治之症。”
“现在呢?”我明知故问。
他放下木勺,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仰头看我。这个角度,我能清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白发苍苍,却眉眼温柔。
“现在觉得,”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那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若没有你那日的‘赖上’,我李莲花的人生,怕是早就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七十多年了,他偶尔说出的情话,依然能让我心头悸动。
“肉麻。”我轻拍他的手,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只对你。”他笑,起身继续去照看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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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酒入坛封存,要等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启封。这是渔村的古法,说这样酿出的酒能汲取地气和花香,更有灵性。我们将酒坛埋入院中桃树下——就在树干旁三尺处,李莲花仔细挖坑,我扶着酒坛轻轻放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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