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禁区的热浪像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灼痛。神农鼎的火罩早已碎成光屑,最后一丝青灰锈斑在空中打了个旋,被地火卷入深渊。刘淑雅的残影还停在原地,掌心贴着镇龙柱基,指尖化作的灰烬正被热风一粒粒吹散,像雪落进火盆。
冉光荣没看她。
他盯着乾坤袋里那枚残缺银币——它烫得几乎握不住,边缘已开始发红,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他忽然笑了,笑声干得像砂纸磨骨。
“原来你他妈才是斧柄。”
话音未落,柱基凹槽中的半枚龙洋纹路骤然亮起,青铜锈迹如活物般蔓延,顺着岩层爬向九根镇龙柱。柱身龙形图腾的鳞片一片片翻起,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肉纹理,像是整座地宫开始呼吸。
陈清雪单膝跪地,肩胛处的裂响越来越密,像是有无数细虫在啃噬骨头。她没动,只是将开山刀横在身前,刀尖轻轻点地,发出一声极短的“叮”。
那不是金属触地的声音。
是钟鸣的余震。
她抬头,瞳孔已彻底化作金黄竖瞳,映出熔岩深处那道人形轮廓——佝偻、裹满布条,象牙烟嘴在唇间轻晃,像吊着一口未咽下的魂。
庹亿帆。
“九龙归位,火狱成台。”他开口,声音像是从九口棺材里同时传出,“你们烧了我的形,可执念不灭,劫数不休。”
冉光荣啐出一口血沫,混着碎牙落在哭丧棒上。他左手三枚乾隆通宝只剩一枚完整,其余两枚早已碎成粉末,混着耳后疤痕的血,渗进棒身裂缝。
“劫数?”他冷笑,将最后一枚通宝含进嘴里,舌尖尝到铜锈与血的腥,“老子算过奇门局——你这局,缺了个‘门’。”
他猛地咬下。
“咔。”
通宝碎裂的瞬间,哭丧棒嗡鸣震颤,残存的三昧真火自棒尾倒流,顺着他的手臂窜上肩头。火势不向外喷,反而向内烧,皮肉焦黑,却不见血。
他没叫。
只是将棒身狠狠砸向柱基凹槽。
火光炸开,不是红,是青。
一道虚影自地底升起——不是宫殿,不是神像,而是一座倒悬的女娲宫,宫门朝下,悬于熔岩之上。宫前石阶上,缓缓展开一卷青铜简,每一片简牍都刻着扭曲的卦象,字迹如蛇行蚁走,却又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秩序。
《归藏易》。
天书现。
青光如水漫过三人,陈清雪瞳孔一缩——那光扫过她时,肩胛的裂痛竟短暂凝滞。她立刻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照影,是“归藏”之力,能照出执念本源。
她抬头,目光穿透女娲宫虚影,直视熔岩深处。
就在庹亿帆心脏位置,嵌着半截黑刃——断口参差,刃身布满雷纹,正是轩辕剑的残片。
“原来如此。”她低语,手指在刀柄上一寸寸收紧,“你不是要毁人皇,你是要替母报仇。”
话音未落,庹亿帆狂笑。
“报仇?”他声音陡然拔高,象牙烟嘴中喷出一缕黑雾,雾中浮现出九条火龙残魂,被他一口吸入,“我母为黄帝侍女,奉命镇守女娲石,却被弃于东瀛,制成活体风水仪!你们口中的正统,不过是权贵的祭品台!”
他双臂一展,九层裹尸布层层剥落,露出皮下密布的河图洛书纹路,每一笔都泛着青铜光泽,像是活生生刻进血肉的符咒。
“今日,我便以劫灭之咒,焚尽三皇血脉!”
黑雾暴涨,化作一只巨手直扑三人。
陈清雪没退。
她反手一刀,刀锋不是斩向黑手,而是划过自己眉心。
血溅。
不是滴落,而是逆冲——一缕妖仙血顺着眉心伤口倒灌入识海,瞬间点燃了六岁那年的海河幻象。
水波荡漾,妹妹的手再次伸出。
可这一次,她看清了——妹妹颈后,有一块青铜刺青,纹路与庹亿帆母亲身上的完全一致。
“你也用了活体风水?”她声音冷得像冰,“你也把亲人当祭品?”
她怒吼,刑天斧虚影自刀身炸出,不是劈向黑手,而是狠狠斩向自己灵台。
“那就一起看!”
斧影撕裂识海,显出另一幕——雪夜,日军营地,一名女子被钉在青铜架上,四肢张开,皮肉被刻刀一点点剥离,而她手中,死死攥着一块女娲石残片。
石片上,刻着半幅《蛰龙睡功图》。
“你母为侍女,我妹为祭品!”陈清雪双目赤红,斧影再斩,直击庹亿帆灵台,“你我皆是被正统抛弃的残棋——可你凭什么,把所有人拖进地狱?!”
庹亿帆身形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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