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砂碎成光尘的刹那,时间像是被人猛地踩下了刹车。那截连着“重启”二字的铁索突然绷直,像根钓线,将三人意识从废墟中硬生生拽出。没有风声,没有坠落感,只有耳膜深处嗡鸣不止的摩斯音节——哒、哒哒、哒哒哒——和黎波最后无声口型的节奏一模一样。
冉光荣只觉得掌心一烫,最后一枚乾隆通宝竟在无外力作用下自行旋转起来,边缘割破皮肉,血珠浮空凝滞,自动排列成残缺的九宫格。他瞳孔微缩,这不是《奇门遁甲》里的任何定式,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空间锚点正在被强行激活。
“别闭眼。”陈清雪的声音突兀响起,却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她没动嘴,只是用刑天斧的刃尖在虚空中划出那行刚浮现的篆文:“非容器,乃开关”。字迹燃起幽蓝火焰,像烧穿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四周景象骤然清晰——
漫天火雨,逆向升腾。
燃烧的木梁悬停半空,碎裂的瓦片静止如剪影,整座码头仓库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远处爆炸中心,一道人影正从烈焰中缓步走出,怀里抱着青铜鼎,步伐沉稳得不像活人。
彭涵汐单膝跪地,眼镜滑落鼻梁,她没去扶,而是用指尖蘸了唇边渗出的血,在镜片上画出一道逆向河图。投影打出去的瞬间,空气泛起涟漪,那人影轮廓未散,反而更加真实。
“是她……”陈清雪喉咙发紧,握斧的手背青筋暴起,“我六岁那年,亲眼看着她被水猴子拖进海河。”
可眼前这人分明活着,而且走得越来越近。火光照亮她的脸——稚嫩,苍白,左颊有个浅浅酒窝。当她终于抬头,双瞳映出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僵住:
一只眼里,翻涌着银白竖瞳;另一只,则是无数星轨交织而成的记忆图谱,与黎波脑中储存的津门地理数据完全重合。
“量子态叠加体。”彭涵汐喃喃,“不是复活,是因果律层面的‘补档’。”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一道虚影从火海深处浮现,正是黎波,双手仍维持着“停止”的姿势,胸口赫然多出一道贯穿伤,边缘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数据流。他不开口,只是缓缓抬起手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陈清雪咬牙上前,将斧尖轻轻触上那道伤口。
黑血顺着纹路流入斧身,画面闪现:一间老旧审讯室,墙上日历翻到1998年3月14日。年轻的黎波坐在桌前,枪口抵住下巴,眼神清明得近乎平静。镜头拉远,窗外闪过一道模糊身影——穿着民国风长衫的男人,袖口露出半枚龙洋银币。
“那天……”彭涵汐呼吸一滞,“是我父亲交出《河图残卷》最终版的日子。”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黎波不是自杀,是被系统清除的见证者。他的死,本身就是一块被预埋的跳板。
这时,妹妹脚下的积水开始异动。黎波滴落的黑血融入水中,水面竟浮现出津门地铁三号线的规划图轮廓,精确到每一处换乘站。而最诡异的是,图纸终点赫然是尚未动工的双子大厦地基位置——那里本该是块荒地,却标注着一个红点,写着两个小字:“阵眼”。
“她在引导我们。”冉光荣低声道,把花生米包扔进火堆。《奇门遁甲》的纸页遇火自燃,灰烬随风聚成反噬阵形,逼退四周扭曲的气流,“但这不是地图,是回溯路径。”
他弯腰捡起一块焦黑怀表,表盖内侧刻着“L-207”,编号字体明显早于现代工艺。更奇怪的是,指针逆时针走着,时间停在凌晨一点十三分——正是1943年那场大爆炸的发生时刻。
陈清雪盯着妹妹衣角那枚极小的太极纹,伸手想碰,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对方摇头,嘴唇微动,吐出三个无声音节。
彭涵汐迅速调出录音笔,接入封魂袋共振模块。解码器嗡鸣片刻,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警告:观测者不可接触原型】【当前时间线脆弱度:97.6%】【建议操作:启动记忆剥离程序】
“记忆剥离?”冉光荣冷笑,“说得跟手机卸载APP似的。”
他话音刚落,怀表突然剧烈震颤,表盘玻璃炸裂,指针疯狂旋转。与此同时,整片火场开始坍缩,所有静止的燃烧物向中心收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妹妹抱着青铜鼎后退一步,身影逐渐透明。
“她要走了!”陈清雪怒吼,举斧欲劈。
“等等!”彭涵汐一把拦住,“你看黎波!”
只见黎波胸口的枪伤突然扩大,黑色数据流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段摩斯密码。陈清雪瞳孔收缩,那是她小时候常听的一段暗号——母亲哄睡时哼的摇篮曲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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