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市焚心
唐垂拱三年,长安西市。
子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刚敲过“天干物燥”,西南角的波斯商馆突然腾起青焰。火舌卷着穹顶的星月图腾轰然坍塌,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十二道焦黑身影如莲瓣般环跪于燃烧的祭坛前,掌心向上托着半块泛着幽蓝荧光的琉璃牌。
“大人,火灭了!”衙役举着浸过冷水的火把,照亮满地焦骸。大理寺少卿曾泰踩着碎瓦上前,靴底碾过马赛克地砖上未烧尽的莲花纹——这是波斯祆教的往生图腾,此刻却被人血浸成暗褐色。
最近三个月,长安已发生五起离奇火灾,每处火场都留下焚烧的异域法器。曾泰握紧腰间鱼符,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焦尸上:焦黑的指节仍保持掐诀姿势,指甲缝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金箔,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大明宫失窃的贡品清单,其中便有“鎏金缠枝纹香案”,边角处的金箔正是这般薄如蝉翼。
“撬开嘴。”曾泰沉声吩咐。衙役用银签撬开焦尸牙关,腐臭混着香料味扑面而来,舌根处一枚米粒大的木刺赫然入目,上面刻着细小的梵文。曾泰掏出绢布仔细擦拭,十二具焦尸舌根的木刺竟能拼成“??????”——梵语“往生”之意。
他的指尖骤然收紧。去年冬天,剑南道曾送来密报,称血月教余孽借“往生仪式”蛊惑百姓,以活人献祭炼制香药。此刻焦尸的莲花坐姿、掌心琉璃牌、舌根木刺,与密报中的记载分毫不差,唯有指甲缝里的金箔令人心惊——这意味着此案已涉及大明宫权贵。
“去查商馆主人。”曾泰起身时,袍角扫过祭坛基座,石缝里渗出的液体在火把下泛着珍珠光泽。他指尖蘸取,嗅到淡淡玫瑰香——正是波斯商队常用的“玫瑰安息香”,却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更漏声在寂静的西市格外清晰。曾泰望着焦尸掌心的琉璃牌,突然发现每块碎片边缘都有极细的刻痕,十二块拼合或许能成完整图案。他刚要吩咐衙役收集残片,街角突然传来犬吠,三匹快马冲破夜色疾驰而来,鞍上之人腰佩刑部令牌,见到曾泰便滚鞍落地:“洛阳八百里加急,狄阁老请大人即刻携证物北上!”
曾泰心中一凛。狄公此时急召,必是洛阳出了大事。他环顾火场,目光最后落在焦尸胸前——那里本该挂着波斯商胡的银饰,此刻却空荡荡的,唯有皮肤爆裂处露出几点金箔,像撒在焦土上的碎星。
“装殓焦尸,取三具带回。”曾泰解下外袍裹住琉璃残片与木刺,“其余证物用铅盒密封,子时出发。”衙役们刚要动手,忽听“咔嚓”一声,祭坛基座在余温中裂开细纹,露出半截烧剩的羊皮卷,上面画着十二瓣莲花托着一轮血月,月心刻着与琉璃牌相同的纹路。
曾泰捡起羊皮卷时,指尖被边缘划破。他望着渗血的伤口,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西域见过的血月教图腾——传说该教以人血为墨、活人为纸,将秘咒刻在信徒身上。此刻焦尸指甲缝的金箔、舌根的木刺、祭坛的羊皮卷,正像一串难解的梵文,将大明宫与西域邪教紧紧缠连。
马蹄声碾碎满地火星。曾泰坐在车架里,望着窗外掠过的朱雀街牌楼,掌心的琉璃残片硌得生疼。车轮碾过承天门大街时,远处传来晨钟,他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突厥使团已抵洛阳,随团供奉的“长生玉佛”号称能显往生异象。
“往生……”曾泰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木刺上的刻痕。车轮在石板路上颠簸,琉璃残片与羊皮卷发出细碎的碰撞,仿佛某个沉睡的诅咒,正随着这场离奇的火灾,在盛唐的版图上掀开血色序幕。
第二章·宴饮惊变
垂拱三年三月,洛阳紫微城。
麟德殿檐角的铜铃随夜风轻响,烛影摇曳中,九名胡旋舞姬头顶金冠,足踏缀满琉璃珠的银靴,在圆形氍毹上旋成七彩光轮。突厥使团首领阿史那社尔手按腰间镶宝石弯刀,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主位上的太子李显——此人近日总在深夜召见鸿胪寺官员,怕是早已盯上了使团带来的“长生玉佛”。
“好!”李显击掌赞叹,杯中葡萄酒荡出涟漪。他刚要吩咐赐舞姬金帛,最内侧的舞姬突然踉跄半步,袖中三枚银针破风而出,尾端拖曳着幽蓝磷火,直取他面门!
“殿下小心!”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身影如电,腰间链子刀“呛啷”出鞘,银链在月光下划出半圆,竟将银针生生劈成六段。炸裂的磷火溅在殿柱上,腾起阵阵青烟,殿内顿时大乱。那舞姬咬破口中毒囊,嘴角溢出黑血,临终前盯着李显的眼睛,用突厥语低吟:“????????????...”(血月将至)
狄公手中的酒盏“砰”地搁在案上,快步上前时,鞋底碾过一块碎成三瓣的琉璃片——与长安西市火场焦尸掌心的残片纹路相同。他蹲下身,用银筷挑起刺客指尖,发现指甲缝里嵌着极细的红胶土,这是终南山阴面独有的土质,去年曾泰查抄血月教分舵时,在密道里发现过同样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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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殿内,任何人不得出入。”狄公声音沉稳,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胡旋舞姬们缩成一团,发间的金饰却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其中三人的耳坠竟是血月教“往生莲”图腾。突厥使团的卫士已按刀而立,阿史那社尔额头青筋暴起:“狄阁老,这是何意?我等诚心朝贡,却遭此羞辱!”
“将军稍安勿躁。”狄公转身时,袖角拂过案上的玉佛供盒,盒内本该供奉的“长生玉佛”竟不翼而飞,只余底座刻着半朵莲花纹。他心中一凛,突然注意到刺客所穿舞靴的鞋底,除了红胶土,还粘着几星金箔——与长安焦尸指甲缝里的贡品金箔如出一辙。
李元芳已卸去刺客衣物,其肩背处纹着褪色的血月图腾,心口处用朱砂写着梵文“??????”。狄公取出曾泰快马送来的木刺比对,发现笔迹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刺客舌下竟藏着半枚琉璃牌,边缘刻痕与西市残片严丝合缝。
“报——!”殿外传来急报,“鸿胪寺传来消息,突厥使团随带的‘长生玉佛’昨夜在驿馆失窃!”阿史那社尔脸色骤变,手按刀柄向前半步,却见狄公突然轻笑:“玉佛失窃,刺客行刺,二者皆选在太子设宴之日……血月教的胃口,怕是不止于西域幻术。”
他指尖划过刺客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拉弓的痕迹,与波斯商馆焦尸虎口的茧子一模一样。殿角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狄公望着窗外掠过的夜鸦,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长安户部近日运抵洛阳的十万两银锭,经勘验竟是铅芯镀银——而银锭底部,同样刻着若隐若现的莲花纹。
“元芳,取洛阳地形图来。”狄公低声吩咐,目光落在刺客鞋底的红胶土上,“终南山距此二百里,红胶土却出现在刺客鞋上,说明他们的据点必在山间某处。”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惨叫,一名千牛卫捂着咽喉倒地,七窍流出黑血,手中紧攥着半张字条:“往生香起,银钱归位”。
字条上的墨迹未干,狄公嗅出淡淡玫瑰香——正是西市火场残留的“玫瑰安息香”。他抬头望向主位,李显正用绣着蟠龙的锦帕擦拭额角冷汗,袖口露出的金丝线,竟与波斯商馆焦尸指甲缝里的金箔同出一窑。殿中烛火突然齐明,将众人投在殿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狄公看着那些扭曲的影子,忽然想起曾泰信中所写:十二具焦尸的莲花坐姿,暗合西域星象“血月十二宫”。
突厥使团的翻译官突然指着刺客尸体惊呼:“她、她是我们商队的侍女!半月前在玉门关失踪,怎么会……”话未说完,喉头已被无形之力掐住,面色青紫地倒在氍毹上。狄公抢步上前时,发现其舌根处同样嵌着木刺,上面新刻了三个字:“银库空”。
殿外传来更鼓,已是子时初刻。狄公望着案上打翻的葡萄酒,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血月形状,忽然想起方才舞姬旋转时,袖中带出的香料粉末——与长安少女失踪案现场的残留物完全相同。他指尖划过琉璃残片,终于明白血月教的真正图谋:借“长生玉佛”惑乱人心,用假银锭掏空国库,再以“往生香”控制朝堂,而所有线索的起点,正是那十二具嵌着金箔的焦尸。
“狄阁老,这究竟是何意?”李显的声音带着怒意,却难掩颤抖。狄公深深一揖,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各异的神色:“臣请太子殿下移驾偏殿,此案,恐怕要从长安西市的焚心火说起……”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巨响,十八盏莲花灯破窗而入,灯芯上缠着十二块琉璃残片,在夜风中拼出半轮血月图案。李元芳挥刀劈落灯盏,火星溅在狄公袖上,却见他盯着琉璃片的拼接处,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西域龟兹国的地图轮廓,而中心位置,正是突厥使团供奉的“长生玉佛”该在的方位。
夜风卷起殿角的帷幔,露出窗外如钩的新月。狄公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西域见过的血月教密卷:“血月临世,玉佛开眼,银钱归位,往生可期”。此刻殿中乱象,竟与密卷记载分毫不差,而更令他心惊的是,刺客临终前的突厥语“血月将至”,在西域星象中,正是“国库亏空,帝王易位”的征兆。
“备马,去鸿胪寺。”狄公将琉璃残片收入袖中,望向仍在抽搐的刺客尸体,“把这些证物连夜送往大理寺,着重查验香料成分——若我所料不错,这‘往生香’,该是用少女鲜血浸泡了三个月的玫瑰安息香。”
李元芳点头时,忽然注意到狄公袖中露出半角密报,正是今早收到的长安急件:“波斯商馆主人阿史那,实为血月教左护法,其弟阿史那沙钵略,现居突厥使团之中。”他手按刀柄,目光扫过人群中假装慌乱的灰衣男子——那正是密报中记载的阿史那沙钵略。
殿外的更鼓敲过子时,狄公踏出门槛的瞬间,回望殿内狼藉,忽然发现玉佛供盒的底座莲花纹,竟与西市火场焦尸身下的祭坛纹路完全一致。月光照亮他紧攥的琉璃残片,上面未拼合的部分,隐隐露出“银库”二字。这场始于长安的焚心火,终于在洛阳的宴饮中,露出了噬向国库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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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双生残卷
亥初,鸿胪寺西廊的铜灯在夜风中明灭。狄公握着李淳风所制的六合仪,借月光辨着廊柱上的西域诸国方位图,衣摆扫过积尘的廊柱时,木头上“贞观二十一年波斯商团”的刻痕赫然入目——正是十年前剑南道血月教叛乱时,向当地百姓兜售“往生香”的商队。
“大人,卷宗在此。”李元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案上堆满西域朝贡记录,最顶层的羊皮册封皮上,烫金的“阿史那”家族徽记已斑驳,却仍能辨出中央那轮残月下的十二瓣莲花——与波斯商馆焦尸身下的祭坛纹完全一致。
狄公翻到贞观二十三年那页,指尖突然顿住:“当年波斯商团进京,随团竟有三十七名‘祆教祭司’,却无一人在鸿胪寺备案。”他抽出夹在页中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与刺客肩背相同的血月图腾,角落批注:“疑似血月教余孽,着剑南道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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