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狄仁杰霍然起身,声震屋瓦,“传本阁令!即刻缉拿生员裴云鹤!封锁其号舍及国子监居所!搜查一切可疑药物、纸张、烟硝残留及……带异香之白色织物!”
裴云鹤的号舍被如狼似虎的千牛卫士兵撞开时,他正端坐在书案前,案上摊着一卷《尚书》,神情镇定得近乎刻意,只是那过于挺直的脊背和紧握书卷、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狄阁老这是何意?”裴云鹤强作镇定地起身,脸上挤出一丝倨傲的冷笑,“晚生寒窗苦读,只为金榜题名,何故以刀兵相胁?莫非阁老也信那市井无稽的纸人邪说?”
狄仁杰在李元芳护卫下步入号舍,目光如古井无波,缓缓扫过室内。陈设雅致,笔墨纸砚皆非凡品,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却掩不住那一丝若有若无、混杂在其中的熟悉异香。
“裴公子稍安勿躁。”狄仁杰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老夫此来,非为邪说,只为求一个水落石出。搜!”
士兵们训练有素,立刻分头行动。翻检书案、床榻、箱笼。裴云鹤脸色微微发白,眼神闪烁,紧紧盯着士兵的动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突然,一名士兵在床榻内侧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打开锦囊,里面是几枚干瘪的、形如枣核的褐色种子,以及一小包灰白色的细腻粉末!
“大人!发现可疑药物!”士兵将锦囊呈上。
狄仁杰接过,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嗅闻,正是曼陀罗籽粉与醉仙桃花粉的混合物!那异香之源!
裴云鹤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哆嗦了一下:“这……此乃家传安神香料!晚生近日备考,心神不宁……”
“安神香料?”狄仁杰打断他,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锋,“裴公子可知,此物少量可致幻,过量便是剧毒!墨池郑文博,丙字炉孙季方,乃至更早的两位暴毙生员,死前皆受此物所制!在你号舍发现此物,你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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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蔑!这是污蔑!”裴云鹤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晚生乃河东裴氏子弟,岂会行此下作之事!狄仁杰!你莫要因我裴家树大,便欲寻衅构陷!”
“构陷?”狄仁杰冷哼一声,步步逼近,“你借阅《火树银花图谱》是假,趁机窃取库房烟硝是真!那夜‘白影’遁走时所用烟硝爆散,气味与你身上残留、及库房失窃烟硝完全一致!你又作何解释?”
裴云鹤眼神慌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我…我不知什么白影烟硝!荒谬!”
“荒谬?”狄仁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那‘云蚕茧纸’制成的白袍碎片,你又如何解释?!”他猛地一挥手,李元芳立刻将那片惨白的“纸布”碎片高高举起,在灯火下,其独特的纹理和光泽清晰可见。
裴云鹤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眼中终于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裴公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狄仁杰眼中寒光凛冽,转向李元芳,“元芳!将郑文博遗骸移来此处!老夫今日,便要当着这位裴公子和诸位生员的面,解了这纸人索命之谜!”
郑文博的棺椁被抬入号舍前的院落。棺盖开启,那具被池水浸泡多日、惨白浮肿的尸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浓烈的尸腐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生员一阵掩鼻骚动,脸色发青。裴云鹤更是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稳。
狄仁杰面色肃穆,毫无惧色。他走到棺椁旁,目光落在死者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污浸透、又被池水泡得发硬的青色襕衫上。他伸出手,指尖落在襕衫的领口处。
“诸位请看!”狄仁杰的声音洪亮,压过了所有骚动,“凶手之狡诈狠毒,尽藏于此衣之中!”他指尖用力,刺啦一声,竟将那看似普通的青色外袍前襟猛地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裂口之下,露出的并非众人预想中的中衣,而是一层同样青色的、但质地明显不同的内衬!那内衬轻薄,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纸张的纹理和光泽!
狄仁杰的手指毫不停顿,顺着裂口继续撕扯。刺啦!刺啦!布帛撕裂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惊心。很快,整片襕衫前襟被粗暴地撕开、掀开,露出了其下大面积的青色内衬。
李元芳早已备好一盆清水。狄仁杰将撕下的襕衫前襟内衬部分,浸入水中。片刻之后,他将其捞出,高高举起。
水,洗去了外层的染料和污迹。那内衬的本色,在灯火下显露无遗——惨白!如同新丧的孝布!正是与李元芳撕下的白袍碎片一模一样的“云蚕茧纸”!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惨白的“纸衬”上,赫然布满了无数被撕碎、又被水泡得字迹模糊的纸人残片!扭曲的墨线人形、破碎的诅咒字迹(“溺毙”、“焚身”、“折颈”、“断肠”)……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无数冤魂被缝进了这件象征着功名前途的官袍之内!
“啊——!”现场顿时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恐尖叫和倒吸冷气之声。生员们骇然失色,连连后退,有人甚至当场呕吐起来。这景象比任何鬼魅传说都更直观、更骇人!
裴云鹤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裴云鹤!”狄仁杰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盖过了所有混乱,“你还有何话说?!礼部特供的‘云蚕茧纸’,被你父职便私用,制成考生襕衫衬里!你便借此,将书写着死亡预言的纸人,在发放襕衫前,悄然缝入特定目标的衣内衬里!”
他步步逼近瘫软的裴云鹤,字字如刀:“郑文博、孙季方……他们领到新衣,只觉衬里稍硬,岂会想到其中藏着催命符咒?待到夜深人静,你便潜入附近,用特制吹管,将混有迷幻药物的细粉,自窗隙吹入其号舍!药物生效,受害者神智昏乱,惊恐之下,必会反复摸索身上不适之处,无意间撕扯衬里,露出内藏的纸人诅咒!那诡异字句,在迷幻状态下,便成了压倒他们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郑文博见‘溺毙于墨池’,便如着魔般自行走向墨池!孙季方见‘焚于丙字号炉’,便在幻象驱使下投身炉膛!这便是‘纸人索命’的真相!”
狄仁杰的声音响彻院落,带着悲愤与凛然:“你裴氏一门,世代簪缨,本当为国抡才!却因一己之私,妒才害命!用此等鬼蜮伎俩,戕害寒门俊杰,只为铲除异己,保你裴云鹤独占鳌头!天理昭昭,岂容你这等衣冠禽兽!”
“你…你怎知……”裴云鹤瘫在地上,失魂落魄,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这句无意识的呢喃,却成了最确凿的供认。
“拿下!”狄仁杰断喝。
李元芳上前,铁钳般的大手一把将烂泥般的裴云鹤提起。裴云鹤再无半分贵公子的骄矜,涕泪横流,裤裆处一片腥臊湿迹,口中只剩无意义的哀嚎:“不…不是我…是父亲…是父亲说…不能让他们出头……”
号舍前的空地上,郑文博棺椁旁,堆积着从他和孙季方襕衫内撕出的、密密麻麻的纸人残骸,如同一座小小的、无声控诉的坟丘。
狄仁杰沉默地注视着这堆惨白的碎片,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出无尽的悲悯与沉痛。良久,他缓缓俯身,亲自拿起一支火把。
火焰跳跃着,带着灼人的温度,温柔又决绝地舔舐上那些承载着阴谋、恐惧与死亡的纸片。惨白的“云蚕茧纸”在火中迅速蜷曲、焦黑、化为飞灰。扭曲的墨线人形和恶毒的诅咒字迹在烈焰中扭曲、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只余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腾,融入长安城深沉的夜幕。
槐花的香气似乎更浓了,幽幽地飘散在夜风里,压过了残留的焦糊与血腥。那香气清甜依旧,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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