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暴烈的骤雨,撕裂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直扑位于洛水坊的赵秉德宅邸。狄仁杰端坐马上,夜风吹拂着他花白的须发,眼神沉静如渊,却又燃烧着洞穿一切虚妄的火焰。
赵府门户紧闭,一片死寂。李元芳一马当先,如同人形攻城锤,一脚便将厚实的府门踹得向内轰然倒塌。大理寺的精锐差役如潮水般涌入,火把瞬间将不大的前院照得亮如白昼。
“搜!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李元芳的怒吼在院中回荡。
然而,府内空空荡荡。正厅、厢房、书房……皆无人影,家具陈设上甚至落了一层薄灰,显然主人已多日未曾归家。
“大人!后花园柴房有异!”一名捕快在后院高喊。
狄仁杰与李元芳疾步赶去。柴房角落,一堆散乱的柴草被掀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从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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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李元芳眼神一厉。
“追!”狄仁杰毫不犹豫。
李元芳当先跃入洞中,狄仁杰紧随其后。密道狭窄、低矮,仅能弯腰前行,弥漫着浓重的泥土和腐朽气味。火把的光亮在潮湿的土壁上跳跃,映照出慌乱的脚印。地道并不长,出口竟隐藏在坊墙之外、洛水河边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钻出地道,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宽阔而湍急的洛水,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的浮冰,奔涌向东。河边泥泞的滩涂上,残留着凌乱的脚印和一道清晰的车辙印,一直延伸到水边一处简易的栈桥旁。栈桥边,一艘简陋的乌篷船孤零零地系着,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大人!看那边!”一名眼尖的捕快指着河对岸远处。
朦胧的晨雾中,依稀可见一辆马车正沿着对岸的官道,疯狂地向东疾驰!
李元芳眼神瞬间锁定目标,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他猛地吹响一声尖锐的唿哨。不远处,几名早已在此处布控、牵着快马的大理寺好手闻声立刻翻身上马。
“大人,您在此坐镇!卑职去擒此獠!”李元芳语速极快,不等狄仁杰回应,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岸边,夺过一匹快马,双腿狠狠一夹马腹!
“驾!”
骏马长嘶,四蹄翻腾,溅起大片泥水,沿着河岸向东狂奔而去。数名大理寺好手紧随其后,如同一支锋利的箭矢,射向那辆亡命奔逃的马车。
狄仁杰站在冰冷的河风中,目光追随着李元芳疾驰的背影,又缓缓扫过这片空旷的河滩、简陋的栈桥和那艘孤舟。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并未因猎物的奔逃而放松警惕。
突然,他的目光凝滞在栈桥下方浑浊的水面上。那里,似乎漂浮着一小块颜色鲜艳的布料,随着波浪起伏,像是一抹被遗弃的残红。
“下水!栈桥下!”狄仁杰厉声喝道。
两名水性极佳的差役毫不犹豫,扑通两声跃入冰冷的洛水。很快,一人从水中冒出头,手中高高托举着一个湿淋淋、浑身颤抖的小女孩!
女孩约莫八九岁年纪,小脸冻得青紫,嘴唇乌黑,身上裹着一件成年男子的破旧外袍,但内里一件鹅黄色、绣着缠枝小花的小袄却清晰可见,正是之前捕快描述的陈砚清之女芸娘的特征!她呼吸极其困难,胸口剧烈起伏,发出“嗬嗬”的哮鸣音,显然哮喘正在急性发作,命悬一线!
“快!取药!温水!”狄仁杰疾步上前,迅速解开女孩湿透的外袍,将她抱到相对避风的河堤上。早有准备的差役立刻递上温水和备用的平喘药丸。
狄仁杰小心地撬开女孩紧咬的牙关,将药丸送入她口中,用温水送服,同时手法沉稳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好一阵,女孩剧烈的喘息才稍稍平复,青紫的脸色褪去些许,陷入昏睡,但呼吸总算平稳下来。
“好一招金蝉脱壳!”狄仁杰看着怀中昏睡的女孩,眼神冰冷如霜,“以弱女为饵,诱我分兵,自己则驱车东逃,欲引开追兵主力……赵秉德,你倒是煞费苦心!”
他轻轻将女孩交给一旁的差役妥善照料,目光如电,再次投向那艘在栈桥边轻轻摇晃的简陋乌篷船。
“搜船!仔细搜!”狄仁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差役们立刻跳上那艘小船。船舱狭小,几乎一览无余,只有一张破草席和一个空瘪的粗布袋。一名差役仔细敲打着船舱的底板,声音突然一顿:“大人!下面是空的!”
撬开几块活动的木板,一个狭小的暗格暴露出来。里面蜷缩着一个穿着深青色吏员常服、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他双手被反绑,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的泪水,正是书吏陈砚清!
“陈砚清!”狄仁杰目光如炬。
陈砚清被拉出暗格,扯掉口中破布,立刻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对着狄仁杰连连叩头:“阁老!阁老饶命!饶命啊!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芸娘……他们抓了芸娘……逼我摹写图纸……交给那鬼市的张班主……我不做……他们就要杀了我女儿啊!阁老明鉴!明鉴啊!”他语无伦次,恐惧已到极点。
“胁迫你者,可是武库司主簿赵秉德?”狄仁杰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是!就是他!赵主簿!”陈砚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是他!三年前……我妻子病重,我挪用了库房一点微不足道的笔墨银子,被他拿住了把柄!后来……后来芸娘病重,他假意借钱,实则……实则逼我替他做事!那图纸……是他从归档的旧档里偷偷取出让我摹写的!那鬼市的张班主,也是他引荐的!他说……说只要按他吩咐,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就放我们父女远走高飞……还给我一笔钱……我……我糊涂啊!阁老!我糊涂啊!”他哭嚎着,额头在冰冷的泥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张谏之张大人,因何被害?”狄仁杰追问,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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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清浑身一颤,眼中露出更深的恐惧:“小人……小人不知详情!只……只恍惚听赵秉德提过一句,说张御史不知从何处嗅到了兵部武库账目亏空、旧械部件被……被倒卖的黑市线索,正在暗中查访……赵秉德说……说他必须闭嘴……否则……否则大家都得死……”他筛糠般抖着,“那日……那日赵秉德让我在誊录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时,故意写错几个关键数字,夹在张御史要调阅的一批旧档里……后来……后来张大人就……就……”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拼命磕头。
一切,豁然贯通!倒卖军械牟利,被张谏之察觉端倪,遂以陈砚清之女为质,胁迫其摹写核心图谱,再利用鬼市傀儡师制作杀人机关,嫁祸于人,最后杀人灭口,企图携款潜逃!
狄仁杰的目光越过痛哭流涕的陈砚清,投向东方渐渐发白的天际。那里,马蹄声和追逐的呼喝声正隐隐传来,越来越近。
天光彻底撕破夜幕,将洛水河面染上一层冰冷的金辉。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河滩上。李元芳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奔回,他手中提着一根绳索,绳索末端牢牢捆着一个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身影。那人穿着锦缎便袍,却已沾满泥污草屑,正是武库司主簿赵秉德。数名大理寺差役紧随其后,押解着几个垂头丧气的随从和一辆装载着箱笼的马车。
李元芳在狄仁杰面前勒住马,手臂一扬,像丢一袋沉重的垃圾般将赵秉德掼在地上。赵秉德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却被李元芳一脚踏住后背,动弹不得。他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早先那点八品官吏的体面荡然无存,只剩下丧家犬般的惊惶与怨毒。他抬起头,正对上狄仁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
“赵主簿,”狄仁杰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像洛水深处的水流,却带着千钧重压,“张御史书房那精巧的杀人木偶,鬼市百戏张暴毙的毒引,陈砚清摹写军械图谱的笔,还有……这洛水河畔金蝉脱壳的船……这一条条线,如今都攥在本阁手里。提线的手,该断了。”
赵秉德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怨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狡辩,但目光触及旁边被差役扶起、抱着昏睡女儿的陈砚清,以及那辆满载着金银细软的马车,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绝望的喘息。他知道,这张由贪婪、恐惧和谋杀编织的巨网,已被眼前这位老人,彻底撕碎。
“元芳,”狄仁杰的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赵秉德,投向远处苏醒的洛阳城廓,“将一干涉案人等,连同证物,押回大理寺严加看管。着太医速为芸娘诊治。此案……”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即刻具本,奏呈天听。”
“遵命!”李元芳抱拳领命,声如洪钟。他一把提起瘫软的赵秉德,如同拎起一只待宰的鸡雏。差役们迅速行动起来,押解人犯,清点证物,有条不紊。
狄仁杰缓缓转过身。初升的朝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浑浊的洛水之上。河面波光粼粼,映照着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血案的古老都城。火树银花的上元喧嚣早已褪尽,只留下劫波后的冷冽与沉重。他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目光深邃。提线的手虽已斩断,但这水面之下,又潜藏着多少未曾浮起的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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