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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工苑新篇（第2页）

皇帝亲自圈定了试点部队：以稳重、善于结阵攻坚着称的铁卫营；以机动、迅捷着称的龙鳞营（骑兵为主）；以及以悍勇、擅长突击破阵着称的陷阵营。

数日后，三营分别迎来了他们的新装备。

铁卫营校尉李敢抚摸着冰冷的“霹雳”滑膛炮，啧啧称奇：“好家伙！这可比投石机带劲多了！以后攻城，看哪个龟孙还敢在城头嚣张！”他立刻组织麾下最机灵的士卒，跟着工苑派来的匠师学习操作。装填、瞄准、点火，每一步都需严格训练。起初，士兵们对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浓烟极为不适，常有操作失误。一次试射，因装药稍多，炮膛过热，险些炸膛，幸得匠师及时发现异常，避免了伤亡。李敢惊出一身冷汗，训练愈发严格。老兵王驼子（因常年操作弩炮有些驼背）很快掌握了要领，成为营中首屈一指的“炮长”，他感慨：“这玩意儿，劲儿大，但也娇贵，比伺候老婆还细心！”

龙鳞营则对“穿云”线膛炮又爱又恨。爱其精准，恨其装填繁琐。校尉张锐（凌统旧部）试图将其装载于特制的四轮马车上，由驮马牵引，伴随骑兵行动，作为远程精确打击力量。但崎岖地形下的机动仍是难题。一次野外演练，一门“穿云”炮的炮车陷入泥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出来，延误了战机。然而，当张锐亲自指挥，在八百步（约1100米）外，一炮精准摧毁了“敌军”的指挥旗杆时，全场震撼！所有抱怨都化为了对这项新技术的敬畏。年轻斥候赵小二眼睛发亮，对同伴说：“这要是用来打敌军大将，岂不是一个准？”

陷阵营得到的是两门“霹雳”和一门“穿云”。统领高刚（高顺之子）性格火爆，最喜重火力。他将“霹雳”炮用于正面轰击敌军阵线，打开缺口，然后率陷阵营猛冲。“穿云”炮则被他用来远程点名敌军的弩炮、哨塔等高价值目标。虽然线膛炮数量少，但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一次模拟对抗中，“穿云”炮首发就“击毙”了蓝军指挥官，导致蓝军瞬间大乱。高刚大笑：“好炮！就是太少了！老子要十门！不，二十门！”

三营的试用报告雪片般飞回工苑和兵部，详细记录了优缺点、战术应用设想、后勤需求、人员训练心得等，为下一步的改进和量产提供了宝贵的实战依据。

***

视察完炮厂，刘禅于工苑议事堂召集核心匠臣。

“火炮之成，乃天大之喜。然，此乃‘军中之神’，威震疆场，却非士卒常持之器。”刘禅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马钧、蒲远等人，“朕今日另有一想，或可称之为‘单兵火器’之雏形。”

众人屏息凝神。

刘禅取过纸笔，简单勾勒起来：“朕所思者，乃仙人梦中所授，是一根较为短小的铁管，亦可有膛线，一人便可持握操作。以更小的‘霹雳药’于管尾激发，推出铅子，毙敌于百步之外。其形制，或可如弩，有托，抵肩而发；有扳机，扣之则击发；需解决者，乃点火之便（或可研究击发装置，而非明火引线）、后坐之力、以及连续发射之可能（或可后部装填，乃至多子连发）……”

他描绘的，正是现代步枪的雏形。虽然只是概念，却已让在场的匠人们听得如痴如醉，又觉匪夷所思！

单人持有？百步外毙敌？连续发射？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出自皇帝之口，又联想到已然成真的“炮”，无人敢嗤之以鼻。

蒲远眼中光芒大盛，激动道：“陛下！若此物能成，则我大汉每一个士卒，岂不都成了一具可移动的强弩？甚至……甚至远超弩箭之威！”

马钧也努力表达：“妙……妙极！只……只是这细小铁管之镗刻、击发之机括、防……防后坐之力，难……难于登天！”

“正因为难，才需尔等国之巧匠去攻克！”刘禅肃然道，“此非一日之功，或需十年，二十年！朕今日提出，非为即刻求成，乃是播下一粒种子。尔等可在钻研炮术之余，分出一组人手，专门思考、试验此‘单兵火器’之可能。先从最简单的、手持的滑膛火铳开始尝试，解决安全发射和基本精度问题，再逐步向线膛、击发、后装等难题迈进。所需资源，朕一并拨给！”

他将现代枪械的演进理念，以一种符合时代认知的方式，提前播种了下去。马钧、蒲远等人如同接到了神圣的使命，倍感压力，又兴奋无比。

***

离开靶场和炮坊，刘禅又来到了一个相对较新的作坊——胶料坊。这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味，原料正是从扶南、林邑等南洋之地贸易或进贡而来的橡胶（此时被称为“南胶”或“树泪”）。

工苑令介绍：“陛下，此物据扶南匠人所传，初为黏糊液体，凝固后颇有弹性，防水隔潮。然其性不稳，天热则黏软，天寒则脆硬，应用颇受局限。”

刘禅拿起一块天然橡胶样品，捏了捏，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未经硫化的天然橡胶的共性。

“朕曾闻，此物若以特定方法炼制（他隐去了‘硫化’一词），可使其性更稳，坚韧耐磨。”刘禅引导道，“可尝试与硫磺、或其他矿物粉末混合加热，看其变化。”

他随即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应用方向：

“其一，用于车轮。木轮、铁轮行路颠簸，若以此胶包裹轮缘，则可大为减震，使乘坐舒适，更可保护车辆结构，利于长途运输及骑兵驰骋。”他描绘了早期橡胶轮胎的构想。

“其二，用于防水。制成薄片，可缝制雨衣、雨篷，用于军中，则士卒可冒雨行军作战，保持体力与装备干燥。制成胶靴，则涉水渡河不再冰冷刺骨，可防足疾。”

“其三，用于密封。火炮之炮闩、车辆之轴承、乃至器物接口，若以此胶作为垫片，可防漏气、漏水、防松脱，于精密器械大有裨益！”

“其四，用于军械。弩弦或许可涂覆此胶防潮防腐？弓柄握持处包裹此胶防滑？甚至……或许可用于制作那‘单兵火器’的某些密封部件？”

刘禅的思路天马行空，却都紧扣实用。随行的工匠们大开眼界，从未想过这看似不起眼的“树泪”，竟有如此多的妙用！

一位名叫林远的年轻工匠（其父为南方商贾，颇通南洋物产）主动请缨：“陛下！小人愿领此‘南胶’研制之责！定竭尽全力，试出那稳定炼制之法，并试制陛下所言诸物！”

“准！”刘禅欣然应允，“此物虽小，然用处极大，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好好钻研！”

***

视察结束，刘禅于工苑正厅再次召集众人，给予了高度肯定和丰厚赏赐。特别表彰了老蒲元的贡献、马钧和蒲远的突破性成就，以及所有工匠的辛勤付出。马钧更是因线膛炮研制有功，暂擢升工苑副令，协助统筹军工项目。

刘禅特别强调道：“工苑之成果，乃国之重器，亦需国之良匠守护。传朕旨意：进一步完善‘专利’之法，凡工苑匠人有重大创新者，除赏赐外，可登记其名，享其技所生之利一定年限。其子弟，可优先入工苑学堂或国子监格物院学习！朕要让天下人皆知，巧匠者，非贱业，乃兴国之本！”

此言一出，众多匠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社会地位的认可，有时比金钱赏赐更能激励人心。

夜幕降临，銮驾回宫。而将作大工苑内，灯火依旧通明。

线膛炮作坊内，蒲远正与马钧激烈讨论着如何提高拉线机的精度和效率。

单兵火器研究组（刚刚成立）的几名年轻工匠，正对着皇帝留下的草图苦思冥想，摆弄着一些小铁管和弩机零件。

胶料坊内，林远正将一块橡胶与硫磺粉末混合，小心翼翼地放入陶罐，置于火上加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变化……

老蒲元则坐镇钢铁工坊，督促着灌钢法的进一步改进，他知道，无论是炮还是那未来的“单兵火器”，都离不开更好的钢材。

在这里，没有纯粹的古人，只有一群在皇帝描绘的蓝图指引下，奋力向工业时代迈进的先行者。他们的每一次敲打、每一次试验、每一次争吵，都在为强汉的锋芒，增添着一分未来的色彩。

昆明池的春水，静静地流淌，映照着工苑不灭的灯火，也仿佛映照着一条正在缓缓转向的、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

只是正当刘禅心怀大慰之时，噩耗突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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