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三日前,镇上那个新开的“听问摊”。
摊主是个盲女,不卜卦,不算命,只听人说愁,予人一片陶。
有个老农愁眉苦脸地问:“地旱了月余,颗粒无收,这是该怨天,还是该修渠?”盲女不答,只递给他一片粗陶,让他用指腹触摸。
那陶片烧制时火候不均,表面满是龟裂的细纹。
老农摩挲良久,忽然一拍大腿,喃喃道:“怨天何用?地裂了,人得给它补上!”说罢,竟对着盲女深深一揖,转身大步离去,仿佛找到了天大的道理。
她当时立于人群之后,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袖中那本用油布包了三层的册子——《启明心法》。
那是林昭然早年思想的精华,她曾视若性命,一字一句皆能背诵。
可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本册子是死的。
此刻,借着烛光,柳明漪将册子一页页撕开,裁成大小不一的小片,小心地夹入五色斑斓的绣线团中。
次日,她将这些线团分赠给棚里的学徒,只说:“这线里藏着花样,你们以后,试着用针脚教人思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乎是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南川渡口,一场暴雨后的塌方,压住了两名躲雨的村童。
众人慌乱无措,只知哭喊着要用蛮力去抬那万钧巨石。
修桥的老匠韩九却制止了众人,他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三片磨得锃亮的陶片,顶着乱石,寻找到石缝间的一丝光隙,将陶片巧妙地嵌入。
日光透过云层,被三片陶瓦精准地聚焦于巨石的某一脆弱节点上。
一个时辰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块巨石竟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一道足够孩童爬出的缝隙。
孩子得救,众人围着韩九,皆称神技,问他此法何来。
韩九只是摇头,用布满老茧的手擦拭着陶片,声音沙哑:“不是我想的。”
是夜,他独坐于新修的桥头,望着满天繁星,喃喃自语:“那年她教我们抬头,原来不是看天,是看可能。”
而曾经的首辅幕僚裴怀礼,此刻正病卧于终南山的一间破败山寺。
高烧中,他一次次梦回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看到沈砚之孤身立于太极殿前,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手里捧着的,却不是那卷不离身的《礼典》,而是一捧焚尽的纸灰。
梦里的沈砚之回头看他,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但他读懂了那个问题:“我们守的,究竟是秩序,还是恐惧?”
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僧衣。
窗外,一个小沙弥正用一片破瓦当做撮箕,清扫着庭院里的落叶,每扫一下,瓦片迎着晨光,就在对面的斑驳墙壁上投下一个跳跃的光影。
裴怀礼忽然笑了。
他挣扎着起身,从怀中摸出那本《昭然问录》的最后一页残稿。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将它付之一炬,而是颤抖着将它折成一只笨拙的纸鸢,放在窗台。
风雨飘摇,纸鸢没有飞起,反被檐下滴落的雨水渐渐浸透、泡烂,靛青色的墨迹顺着水渍流淌下来,像一行无声的眼泪。
他闭上眼,低声说:“老师,这次,我不烧它了。它该烂在土里,而不是火里。”
这一切,林昭然都不知道。
她已离开了那个海边的小村,一路向西。
她像个最寻常的行者,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无人知晓她的名字,亦无人探问她的过去。
这夜,月色如水。
她行至一处山坳,见前方山坡下的村落已然灯火俱熄,陷入沉睡。
她正欲寻一处避风的岩石歇脚,目光却被其中一扇黑漆漆的窗户里透出的微光吸引。
那不是烛火,没有温度,也无焰苗的跳动。
那是一点极冷、极清澈的银辉,随着某种规律的动作,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像一颗被捕获在屋中的星星,又像一声无言的呼吸。
林昭然停下脚步,远远望着那点来历不明的微光,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有一种光,原来是不需要燃烧自己的。
喜欢破帷请大家收藏:()破帷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深山寻药,我竟吞下千年龙涎 奥特:开局诺亚之光 崩铁:列车上的替身使者 嚯!好家伙,居然穿越成了大海盗 我开的真不是万能商店 南瞻修仙那些年 温酒煮青蛙 我,铁匠NPC,掌控第四天灾 穿越封建社会弹幕教我怎么革命 金三角残阳 癌症晚期,为活命我向鬼疯狂借寿 陈钧的秘密 综影视之角色觉醒 雾失津渡 大唐中兴 师尊师兄为我扯头花 凡人伐天录 限时沉沦 桀桀桀,朕可太爱副本辣 娇软美人的服从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