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冷得很。
不像烛火带着滚烫的油气,也不似炭盆那种闷热的红。
那是一缕被压得很薄、很细的银线,随着织布机“咔哒、咔哒”的节奏,在昏暗的屋内拉伸、交错。
林昭然站在窗外,脚底踩着湿软的苔藓,呼吸放得很轻。
屋里没点灯。
只有那扇半开的窗棂上,卡着一片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白陶。
月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砸在陶片上,被那微妙的弧度一折,恰恰好聚成一束,投在妇人正在穿梭的经纬线上。
有个虎头虎脑的童子蹲在织机旁,手里抓着半个冷红薯,一边啃一边含混地问:“娘,云遮月了咋办?黑黢黢的。”
妇人脚下的踏板没停,梭子像游鱼一样穿过丝线:“眼瞎了才怕黑,心亮着,手底下就有准头。”
林昭然微微眯起眼。
借着那点微弱的折光,她看清了妇人手里的线。
那不是寻常的麻线,泛着一股子发灰的色泽。
梭子飞快摩擦过综框时,那灰线竟隐隐亮了一下。
不是火光,是萤火般的微芒。
林昭然心头猛地一跳。
她凑近了些,指尖触到窗框粗糙的木纹。
她认得这种工艺——那是将被废弃的碎瓷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混入浆洗液中浸泡丝线。
这法子极废功夫,且会让线变得粗砺,并不讨喜。
但这线经得起磨。越磨,嵌在里面的瓷粉越亮。
“这布织出来扎人,卖不上价。”童子把红薯皮吐在地上。
“不卖。”妇人声音淡淡的,带着股子山里人的执拗,“给你做衣裳。穿着它走夜路,亮堂,狼不敢近身。”
林昭然缩回了手。
她转身往回走,步子迈得比来时更慢。
回到自己那间借住的石屋,桌上还燃着半盏桐油灯,灯芯结了个硕大的灯花,毕毕剥剥地响,那一圈昏黄的光晕摇摇晃晃,要把屋里的影子吞没。
她盯着那团火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火是要吃油的。油尽了,灯就枯了。
可那混了瓷粉的线,只要还在动,只要还在磨砺,光就在。
她伸出手,拢住灯罩。
“呼。”
灯灭了。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
林昭然摸索着走到窗边,将自己那块随身携带的陶片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架在窗棂的夹缝里。
月光透进来,被陶片一分,散成一片朦胧的青白,刚好罩住桌上那本翻开的书。
光很弱,得把眼睛贴得很近才能看清字迹。
但这光不烫手,也不费油,就那么凉浸浸地铺着。
最好的光,原来是让人忘了它存在的。
数日后,程知微行至北地一处荒村。
这里刚遭过兵灾,房倒屋塌,遍地焦土。
他在村口那一截断墙下停住脚,听见地底下有人声。
那是一个枯井改成的地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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