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一搬出板凳,倒上茶水:“我就这样,小个体户一个。哦,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蜀绣厂变卖了,那您……”
“和你一样,我准备自己做个体户。你们厂现在是什么情况?”文莉君扫了一眼,看出店里的作品没有顾萍擅长的小动物异色双面绣。
“我们厂前几年效益就下滑了,屏风定价太高,除了政府部门出国送礼,都没有订单。日常日用品卖不出去,日本那边的和服订单还嫌弃我们涨价了,价格压得太低,没人愿意做了。
本来上面想把苏绣厂给卖了,可大家伙儿不同意,拉扯了一年多,只有先关门把人散了,自己好歹能挣点钱吃饭。前几年就有很多师傅去自己成立绣庄绣坊,现在大家都单干了,转行得更多。苏绣基本上成了散兵游勇。”
“顾萍老师她们呢?”文莉君记得顾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再创业可能很艰难。
“顾萍老师,哎,她老人家因着苏绣这事儿很生气,关门后一直在家休息。不少徒子徒孙找她,让她出山刺绣卖钱或者给他们打广告。顾老师觉得答应这个徒弟,不答应另一个很得罪人,顾老师现在闭门不见客了,谁的忙都不帮。”
“能请你帮忙联系她吗?”文莉君很想请教一下顾萍。
可惜肖楚一摇摇头:“她老人家搬走了,听说回乡下老家了,也没个电话地址什么的,没法联系。”
既然这样,文莉君只能要一点儿别的老师的地址,然后聊起了店铺的生意。
“您也看见了,就算是苏绣的故乡苏州,这刺绣生意也不太好。现在谁还买手工的日用品,时间长价格贵?苏绣工艺品,摆在店里几个月也卖不出去一件。同样的价钱大家宁可去买进口电器。”
“肖叔叔,你们就没想过主动出击做礼品的?”文锦悦突然开口,手里的小本子记着一直以来的市场数据,“专做政府、大企业定制的高端礼品,会不会不一样?”
肖楚一愣了愣,摇头:“高端礼物要人脉,要口碑,我们小铺子哪能做?就这些低档日用品,放在我这店里当旅游产品卖给游客,还能收回点儿成本。”
于哲这时接话:“我倒有个想法,蓉城和苏州都是文化名城,咱们可以联合申报传统手工业保护项目,争取政策支持。莉君你的双面绣是一绝,要是走高端路线,做机器替代不了的精品,说不定能找到市场。”
文莉君没说话,申报保护项目可不是简单的事儿。于哲对政府保护过于理想化,女儿又总想着做出不一样的日用品。她觉得还是要先做她擅长的精品绣,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来比较好。
她把肖楚一铺子里的手工绣品看了个遍。从戏服的条纹绣,到油画《向日葵》的乱针绣,每一件都透着绣工的心血,却落得蒙尘的下场。旅游区商店,高档刺绣只能摆一摆,不适合售卖。
她突然想起当年蜀绣厂拿百花奖的《夏日荷塘》《西游记》,摆在大会堂的《芙蓉鲤鱼》,这才是蜀绣最终应该去的地方。
“我想好了,我的蜀绣就走高端艺术品路线,不跟机器比产量,要跟它们比手艺,比文化。我们绣川西的山川动植物风光,绣巴蜀的特色纹样,绣那些机器绣不出来的魂。”
肖楚一也开心:“文老师,您这题材好,做出东西来给我寄个照片吧,如果有客人需要,我给您订购。”
第168章
“嗯!”文莉君同意了,文锦悦提出要和肖楚一签订代销合同,明确分账比例。
“小姑娘还挺有经商头脑,你妈妈还没开绣坊,我们先以个人来进行代销约定吧!”文莉君和肖楚一签了意向书,肖楚一又问:“丝线、绢布、镜框的供应商选好了没?”
还没开工作室,先签好约的事儿,让文莉君很愉悦。
“镜框的活儿我们本地的木匠就能做,但我们蓉城缫丝厂比蜀绣厂还早倒闭,蜀绣厂长年用的都是苏州缫丝厂的丝线。蓉城很多绣坊也是到蜀绣厂分买丝线的。现在蜀绣厂、苏绣厂都倒闭了,不知道苏州缫丝厂会不会把卖给我这样的小绣坊。”
现在不光文莉君缺线,整个团结镇都缺质量好的丝线。
“我也好久没去过苏州缫丝厂了,他们工厂不给小作坊供货。如果你们没买到,可以去看看我家丝线的供货商,杭州的丝绸厂,他们生产的丝线还能用。”肖楚一拿出一张纸,抄写了一个地址。
文莉君收起纸条:“那我去看看。”
接下来,她拜访了好几个原来苏绣厂师傅们开的绣坊,学着肖楚一的方法拿到了在蓉城代销的意向书,多记录了几个供应丝线绢布的厂家。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随着合成纺织品冲击市场,整个江浙地区丝绸厂、丝绸作坊倒闭了好几家。还剩下的几家不是老厂子,就是小作坊。
文莉君深知丝线的质地色泽严重影响刺绣出来的效果,一丁点儿都不能将就。看过两家小作坊的丝线成色,她就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
苏州缫丝厂的铁门锈迹斑斑,传达室大爷领着文莉君三人走到仓库门口,一股潮湿的丝线味扑面而来。货架上堆着清一色的粗支机器绣线,色泽鲜亮却少了桑蚕丝的温润。
文莉君随手抽出一轴,指尖一捻,丝线的颜色留在了手指上,丝线却碎了。这样的丝线是绝对不能用作刺绣丝线的。
“还有刺绣用的丝线吗?”文莉君忍不住问。
“刺绣用的桑蚕丝线?早减产了!”仓库管理员叼着烟,指了指角落里落灰的十几盒,“就剩这些样品,要的话按零售价,60块一盒,一盒二十支,但是颜色不齐了。如果想要色彩齐,就得一个颜色至少定做10盒,160个基本色要1600盒。你们小绣坊,怕是用不上吧?”
剩下样品盒子里的丝线保存也不好,受潮严重,同一支丝线上已经不是同一个颜色了。个别丝线甚至看得到绿色的霉斑。
这些样品不能用,必须新做。文莉君算了一下,如果定做这么大的量,一次性就要投入近一万块,如果绣品卖不出去,这些丝线只有砸在手上,那就亏大了。“这些丝线颜色不齐,暂时不要了。”
晚上,三人住在苏州的小客栈,窗外是摇着小船驶过的河道,远处传来吴侬软语,能想象春天的江南水乡有多美。
可文莉君几个人一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于哲翻着本地新出版的苏绣书籍、江南园林图集、古代服饰图谱等。文锦悦则在小本子上写蜀绣高端路线规划,第一条就是收集巴蜀传统纹样,做差异化题材。
文莉君比对着这次记录的商家和供货厂,还没选到合适的丝线供应商,成立蜀绣坊的第一步就走不动了。
“苏州不行,去杭州看看?”文锦悦回忆,以前在广州,她可是听说杭州丝绸产品又好又便宜的,大家都以穿杭绸为荣。
杭州养蚕者众多,丝织业发达,丝绸服饰店就在闹市区里开了好几家。文莉君根据肖楚一提供的地址,参观了杭州丝绸制品工厂。
厂子很大,门店里生意兴隆,大多买丝绸锦缎旗袍、乔其纱连衣裙、重磅真丝外套。文莉君摸着质地确实不错:“你们有原料丝线卖吗?”
售货员笑意盈盈:“要刺绣用的丝线吗?有的有的!”说完捧出一大盒色彩斑斓的丝线。“看看你们需要什么颜色,我们的色彩有一百多种呢!”
“太好了!”文锦悦为母亲高兴。
文莉君抽出一轴丝线,熟练地劈开。彩色的丝线,在她的食指小指间越来越细,最后成了比蛛丝还纤细的线,闪出一道细光。
售货员眼露惊诧:“老师好手艺!”
细细看手里的丝线,文莉君皱起眉头:“这丝粗了些,还有更细的吗?”
“啊?”售货员惊呆了。这丝线都比头发还细了,怎么还说再细些?“这位老师,丝线都是蚕吐出来的,我们养的蚕,都是个大健康的。”
做丝绸衣服,需要丝线越结实越好。经过这几年的育种繁殖,养蚕户都把吐细线的蚕宝宝淘汰了,哪儿找细线蚕。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于哲好奇,反正刺绣的时候,一般不会选择最细的一丝进行刺绣。文锦悦也有相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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