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今日就清算掉你——”赵匡胤甩开众兄弟,拔刀便要砍下来。
枢密使曹彬举弓截下,沉声道:“皇上,晋王醉酒失言固然不妥,可他毕竟是国之重臣,如果区区一个战俘都能引得你兄弟二人自相残杀,皇上拿什么向这么多年效忠于赵氏江山的豪杰义士交待?”
此话很是中肯,倘若因此事就要了晋王的命,怕是在场的文武百官谁也不会答应,可曹彬此举无疑也是在动摇君主的威信。
杨小九上前一步朗声道:“曹大人所言在场的文武百官皆深以为然,不过若是晋王殿下只因喝多了就能随意杀人冒犯天威,那皇上打他一顿,是不是也无可指摘?难道说只准晋王杀人,不准皇上发火么?”
他资历虽比曹彬浅,可少年得志,是大宋年轻一代声望最高的将才,非但在杀场之勇猛神似当年的赵匡胤,连口才也似得了真传,与一帮老臣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曹彬虽与他分属不同阵营,却一直对他很是赞赏,点头道:“杨将军之言在理,皇上,恕老臣冒犯!”说罢收起长弓跪地请罪。
情势舒缓下来,赵匡胤压制住怒火丢掉佩刀,云淡风轻地道:“寻常百姓家里兄弟二人意见不合难免也要动几下拳脚,哥哥打弟弟自来常见,诸位今日就当作是看了一场笑话吧!”话音落抱起花蕊夫人的尸体转身而去。
曹彬在他身后朗声道:“历代圣主贤君皆无人因女子之事而危害社稷,忠言逆耳,还请皇上三思!”
“曹卿所言朕记下了!”赵匡胤面无表情地道:“做皇帝的哪一个不想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奈何朕实非无情之人,兄弟家小和江山社稷在朕心里同等重要,谁敢动他们,朕便与他势不两立!”
他口中的兄弟指的自然是当年结义的“义社十兄弟”,石守信等人听罢浩浩荡荡跟在皇帝后面,撑足了场面,满朝文武登时无人再敢多说一句。
曹彬默默叹息,心下暗暗道:“晋王本性凶残阴鸷,与皇帝有云泥之别,若非当年周帝柴荣提前布下的局,自己如今也不会成了晋王府的棋子。可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围场上发生的事传到宫里,嘉敏惊骇之余也不知说什么好,一边吩咐宫人去秦国公府帮忙准备丧仪,自己则前去接夫君。
一个亡国妃嫔的丧事自然没多隆重,几乎无声无息,毕竟她是被晋王射杀,皇帝也不想闹的满城风雨,就下令一切从简。
可自那以后,赵匡胤益发显得忧心忡忡,脸上几乎见不到笑容,待在蕊珠宫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差把南熏殿和御书房搬过来,每次一看见嘉敏就把她抱在怀里抱很久,也不说话。
花蕊夫人之事令他想到虽已纳嘉敏入宫,可亡国妃嫔的身份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遗忘,在晋王和百官眼里,她和花蕊夫人也无太大区别,依旧只是件战利品而已。
因长久忧虑太甚,日夜寝食难安,最终大病了一场。
嘉敏日夜守在榻前照顾,时常听他在梦中唤自己的名字,连声音都满是伤痛。
这天夜半,他又陷入梦魇,梦见晋王绑了嘉敏,把她关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里,他想去救她,却一直找不到路。
他看到嘉敏满脸是泪水蜷缩在墙角,而晋王狞笑着逼近,拿出射杀花蕊夫人的弓箭对准了她,“嗖”的一声利箭射出……
“嘉敏——”赵匡胤魂飞魄散,睁开眼惊坐而起。
身侧的嘉敏抬手擦他额头,柔声问道:“赵哥哥,你又做噩梦了么?”
赵匡胤只觉心头压着千斤重的石头,抓住嘉敏的手深吸几口气,又松开去摸她的脸,而后脱下她的寝衣开始吻她。
婚后无数次的欢愉皆不似今晚这般悲伤,他在暗夜之中悄悄流泪,沾湿了她的脸颊。
如此苦涩又小心翼翼的纠缠,令嘉敏有些喘不过气,抱紧他的脖颈放肆地吻上去。
他的气息渐变凌厉,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强势地侵占她……
这一年汴京的天气很古怪,开春这么久,突然又落了一场雪。
赵匡胤站在蕊珠宫的廊檐下看雪,突然说想吃羊肉暖锅,喝剑南烧春。
嘉敏心知丈夫是又想起了花蕊夫人,并不吃味,尽量模仿出川蜀羊肉暖锅的味道,甚至连那一道绯羊首也做的很像。
因她不擅饮酒,又请小九来陪着。
赵匡胤身子尚未复原,酒又喝太多,下午便胃痛不止。
郭子安来看过之后,叮嘱嘉敏说皇帝长年累月的饮酒早已伤了身,以后断不能再由着他,何况他心结太重,一直解不开,身子定然难以痊愈。
他的心结是什么嘉敏很清楚,服侍完汤药看着他睡熟,实在忍不住跑出来问抱着德芳的杨小九道:“我不明白晋王如此大逆不道,赵哥哥为何每次都放过他?就算不能杀了他,还不能再关起来么?”
杨小九叹息道:“此事实在怪不得大哥!不管佩瑶公主和花蕊夫人死的有多冤,晋王的话都没错,战俘从来都不是人命,处置他毫无根据,而再把他关起来更是没有可能。”
“为何?”嘉敏全然不明白,毕竟之前关过一次。
杨小九拿出一个枣磨让德芳自己抓着玩儿,一边解释道:“嫂嫂知不知道晋王的权势从何而来?大部分都不是大哥给的,而是源于前朝世宗柴荣。周世宗在位时就已经开始猜忌大哥,所以他下了一步棋,挑上了当时还很年轻的晋王,许他高官厚禄拉拢为心腹。大哥登位以后,顾忌到新朝根基不稳,四下又强敌环饲,并没有去清除前朝势力,而这些人早就跟晋王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杜太后的帮忙,朝中势力晋王占了一半。”
“你的意思是前朝周世宗故意埋下晋王这个祸根来对付赵哥哥?”嘉敏蹙眉问道:“那晋王之前为何又出卖符太后,暗中助朝廷灭了七杀暗骑,那些人不也是前朝的势力么?”
杨小九摇头道:“不一样,七杀暗骑是杀手,直接听命于符太后,他们刺杀的对象既然可以是大哥,必定也可以是晋王,灭了他们对晋王而言并非坏事。”
“不过这些都不是大哥退让的主要原因,眼下辽人强势,有图我中原之野心,如果大哥在这个时候清除晋王及其同党,朝廷必定元气大伤。倘若辽人借此机会南下攻打大宋,后果将不堪设想,故而晋王不能动。况且晋王手下并无叛乱之臣,与其说曹、潘二位将军心向晋王,不如说他们是向着大宋江山,他们比谁都不愿意看见皇上和晋王兄弟相残。”
“当日曹将军在围场阻拦大哥杀晋王时说的那番话掷地有声,所以大哥才能听进去,及时止住杀意。其实莫说曹将军不愿晋王死,连我和二哥都不会同意,在江山大业和天下黎民面前,个人生死实在微不足道。”
“可大哥终究有愧于花蕊夫人和枉死的佩瑶公主,甚至还有之前的窅娘,这才郁结在心。嫂嫂,你知不知道让大哥这等看重道义的英雄豪杰一步步妥协退让,对他而言何等煎熬?他曾经一度认定自己是个伪善之辈,靠着到大相国寺听主持讲经才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成为如今手握阴阳的开国之君。帝王这个位置本就不是谁都能坐,更何况是成为千古一帝圣主贤君。”
“这么多年,大哥所经历的磨难,身边的兄弟都看在眼里,他其实心里很苦。所以嫂嫂,若他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也请你不要去责备他,他真的都已经尽力了!”
嘉敏眸中闪着光轻颔首,想起李煜也做过皇帝,可他做的很是风花雪月,平日里不是饮酒作词,就是混在后宫的脂粉堆里,真的半点也不似赵匡胤这般辛苦。
至于枉死的三位朋友,不管他该承担多少罪责,自己和他一起担着。
当晚在院中奉上香茶果馔祭拜故人,嘉敏心绪很是复杂,“窅娘、佩瑶、徐姐姐,我知道倘若不曾国破家亡,你们会过着富贵荣宠的生活,而不是沦为阶下囚不得善终。只盼你们不要只怪罪夫君一人,这份沉重的罪孽,就让我替他来承担,让他早日解开心结,快些好起来!”
赵匡胤吹着风缓缓走近,心下暗暗道:“嘉敏,我的心结并不完全是愧对于她们,而是害怕有朝一日会不会连你也保护不好,我此生最深的牵绊只有你呀!”
第173章赤子成龙
◎哄女人这回事父皇最拿手◎
身体好一些之后,赵匡胤又去大相国寺听讲佛法,一众高僧围坐在他周围,敲着木鱼吟诵菩提梵音。
赵匡胤慢慢入定,陷入冥想:“《诗经》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此生所造之杀孽,所负之众生,大半皆因形势所迫。如果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辜负亦是为了守护江山大业,便算不得是错。若死后当真有极乐世界抑或十八层地狱,一切罪与罚,也留待百年之后再说吧!”
听完经在汴京城大街小巷闲逛,不知不觉走到金水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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