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清晨,平静的别墅区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生机。
鸟鸣声中,夹杂着轮椅在花园小径上滚动的轻微声响,还有老人中气十足、带着点指挥意味的说话声。
“星海啊,这个乐高不是这么搭的!
你看图纸,这里要个蓝色的,对,这个!
外公教你,这底座要稳当,跟咱们修桥打桩一个道理!”
陈建国坐在轮椅上,腰板挺得笔直,虽然行动不便,但精神头十足,正指挥着外孙女搭积木。
他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带着老工程师特有的那股子较真劲儿。
星海蹲在他腿边,小脸认真,不时抬头看看外公,又看看图纸,难得地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耐烦。
曾秀红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自然地给陈建国腿上搭着的薄毯掖了掖角:“老陈,歇会儿,吃点水果。星海也歇歇,别累着。”
“哎,不累不累!”陈建国摆摆手,兴致很高,“教孩子呢,比看图纸有意思!”
不远处,符红梅和张青松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看着亲家公那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听着他一口一个“图纸”、“打桩”,符红梅下意识地坐得更端正了些,小声对老伴嘀咕:“文秀她爸,到底是文化人,说话做事就是讲究。”
张青松点点头,看着那边祖孙俩:“是讲究。咱也不能太随意了,让人笑话。”
客厅落地窗前,陈文秀端着咖啡杯,看着花园里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自从父亲和曾阿姨搬进隔壁别墅,家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公婆似乎有了同辈人的“参照”和无形制约,说话做事都收敛了不少,客气了许多。
星海也乐意跟外公玩。外公虽然严厉,但讲道理,不像奶奶那样一味宠溺或固执己见。
曾阿姨更是像一股温润的泉水,无声地调和着家里的琐碎。
张宏走到妻子身边,递给她一片烤好的面包,也看向窗外:“爸来了,真好。”
陈文秀接过面包,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是啊。有时候想想,一家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可能就是……相敬如宾。
保持点距离,留点空间,反而更自在。
自从爸来了,我感觉你爸妈都……知书达理了很多。”
张宏心中了然。
妻子的感受,正是他当初强行分开住的深层用意。
他低声说:“老一辈有他们的习惯和观念,很难改。强行绑在一起,都想管,都想按自己的方式来,反而容易磕碰。
分开住,各有各的空间,互相尊重,反而能相处融洽。
所以说,就算是一家人,也要保持好边界感,这样才能关系融洽。”
陈文秀侧头看了丈夫一眼,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眼神比往日柔和许多,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咬了一口面包。
张宏捕捉到妻子这份难得的缓和,心头一动。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晚上……有空吗?我们出去吃晚餐,就我们两个……”
陈文秀微微一愣,随即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沉默了几秒,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华灯初上。
邕州最高档的西餐厅,临江的位置。
巨大的落地窗外,邕江在夜色中流淌,两岸璀璨的灯火倒映在粼粼波光里,如同撒落的星河。
舒缓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桌上精致的银质餐具反射着柔和的光。
张宏和陈文秀相对而坐。
没有星海的吵闹,没有老人的絮叨,也没有工作的电话铃声。
难得的宁静,带着一丝久违的……生疏的浪漫。
陈文秀小口啜饮着红酒,脸上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疲惫和放松。
她看着窗外璀璨的江景,轻声说:“好久没这样了……感觉像偷来的时间。”
“是啊。”张宏的目光落在妻子脸上,昏黄的灯光下,她眉眼间的疲惫清晰可见,却也透出一种坚韧的美,“你最近……很辛苦吧?工作那么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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