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光门的瞬间,时空感彻底颠倒。
云染感觉自己并非在行走,而是在“坠落”——坠落进一片纯粹由光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海洋。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穷无尽、层层叠叠、或明亮或柔和或刺目的光。这些光并非静止,它们流淌、旋转、碰撞,如同拥有生命,每一缕光中都承载着浩瀚的信息流。
这里的光之法则浓郁到极致,甚至开始排斥其他一切法则。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调动一丝法力都做不到,瞬间就会被同化为光的一部分。但云染的混沌之力,本质高于单一法则,她周身灰色光华流转,轻易排开了光的同化,在这片光之海洋中撑开一片稳定的领域。
羽玄光紧随其后,他周身浮现出淡淡的星羽虚影,与光海中的法则隐隐共鸣,显然他的功法与此地有渊源。
“这里是纪元光树的核心,‘光之记忆海’。”羽玄光的声音直接在云染神魂中响起,似乎言语在此地会被光海吸收,“所有被这棵光树吸收、保存的上一个纪元关于‘光’、‘希望’、‘文明’的碎片记忆,都在这里沉淀、流转。”
云染神念扫过,果然“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意念:辉煌的神国、繁荣的星海文明、无私的牺牲、绝望中的祈祷、文明火种最后的传递……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海底的珍珠,散落在光海各处,散发着微弱但坚韧的光晕。
“你要我看什么?”云染问道。
羽玄光指向光海深处,那里有一团格外明亮、却显得异常“沉重”的光源:“那里。那是光树吸收的核心记忆,也是上一个纪元……最后的‘希望’与‘遗言’。”
两人朝着那团光源游去。
越是接近,周围的光之法则就越发粘稠、沉重,甚至开始产生一种悲怆的“情绪”。那不是幻觉,而是记忆本身蕴含的强烈情感,经过无尽岁月的沉淀,已经烙印在了法则之中。
终于,他们抵达了光源所在。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细密光丝编织成的“茧”,茧的中心,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七彩流光的晶体。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星海,星海中央,隐约可见一道蜷缩的、模糊的身影。
“纪元之心……或者说,‘希望之心’。”羽玄光的声音带着敬畏与感伤,“据光树残留的意念告知,这是上一个纪元,某位无名先知在‘归墟’降临的最后时刻,集合了当时残存文明所有智者与勇者的信念、记忆、知识,以及……对下一个纪元的祝福与期望,凝聚而成的最后结晶。”
他顿了顿,缓缓道:“那位先知,本身便是执掌‘希望’与‘预言’本源的无上存在。他在自身即将被混沌彻底吞噬前,燃烧了一切,创造了这枚‘希望之心’,并借由光之巨树这位古老盟友的残躯,将其保存下来,等待……新的纪元,新的‘变数’。”
云染凝视着那枚晶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信息与深沉情感。那不仅仅是一件宝物,更是一个纪元文明的墓碑,也是投向下一个纪元的漂流瓶。
“它在等我?”云染问。
“或许。”羽玄光看向云染,眼神复杂,“观星老儿的预言,光树百年来异常的活跃,以及你身上的混沌本源气息……太多巧合,便不再是巧合。这枚‘希望之心’,唯有同时具备混沌本质与秩序之心者,才能真正触碰、理解,并……继承其中的‘责任’。”
云染沉默片刻,伸出手,掌心缓缓靠近那枚晶体。
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整个光之记忆海猛然震动!
无数光丝从“茧”上爆发,缠绕向云染的手臂,试图将她拉入晶体内部。同时,海量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光丝疯狂涌入她的神魂!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传承”或“融合”的过程。但信息量太过庞大,情感太过浓烈,寻常修士的神魂瞬间就会被冲垮、同化,成为这记忆海的一部分。
云染闷哼一声,眼神一凝。
混沌神魂中央,那枚代表混沌本源核心的灰色晶体光芒大放,一股无比精纯、无比高远的意志升腾而起,仿佛混沌本身睁开了眼睛。
涌入的信息流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被强行“梳理”、“分流”。属于纯粹知识、法则感悟、文明记忆的部分,被有序地吸收、储存;而那些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绝望哀嚎、不甘执念,则被混沌之力缓缓抚平、净化、沉淀。
云染闭上双眼,意识沉浸在那浩瀚的记忆洪流中。
她“看”到了上一个纪元的辉煌——
那是一个远比当前纪元更加浩瀚、更加繁荣的宇宙。万族并非分立对抗,而是在一种被称为“万象天盟”的秩序下和平共处,共同探索大道极致,甚至尝试在混沌虚空中开辟新的稳定界域。修行文明、科技文明、心灵文明……百花齐放,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她“看”到了那些惊才绝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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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挥手创造星河、以星辰为棋的“星河主宰”;有参透生命本质、一念化生万灵的“生命古树”;有锻造出横跨星海、承载文明的“虚空方舟”的智族大宗师;也有以自身道果镇压混沌裂隙、守护一方安宁的无名圣者……
她也“看”到了“归墟”降临的恐怖——
那不是外敌入侵,而是宇宙本身“周期性”的“自净”与“重启”。混沌的阴影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法则的根源处弥漫而出。秩序开始崩解,法则开始混淆,时空开始错乱。强大的存在接连陨落,辉煌的文明相继熄灭。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最后,她“看”到了那悲壮的一幕——
残存的强者们聚集在最后的避难所,面对无法阻挡的混沌侵蚀,做出了最终的选择。一部分强者选择燃烧自我,化为最璀璨的烟火,为文明的逃亡争取最后的时间;一部分强者选择带着文明的火种,遁入混沌深处,寻找渺茫的生机;而那位执掌“希望”的先知,在盟友“纪元光树”(当时已是重伤垂死)的帮助下,集合了所有人的信念,创造了这枚“希望之心”。
“……我们失败了,但并非毫无意义。”
“……将我们的知识、我们的教训、我们的期望……传递下去……”
“……新的纪元啊,愿你们……走得比我们更远……”
“……小心混沌……它并非单纯的毁灭……秩序的背面……亦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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