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锁打开,最底下是军户的名册。王老实儿子的名字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替张千户子战死”。朱翊钧的指尖抚过那名字,粗糙的纸页像砂纸,磨得他指腹发烫。
现在,这道锁里又多了样东西——王二牛的地契。它和其他证据挤在一起,像个新来的复仇者。朱翊钧突然觉得,这些纸张都在呼吸,都在低声诉说着不公,它们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被释放的机会。
“该添的炭添了,你退下吧。”朱翊钧合上金匮,三道锁依次扣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在盖棺定论。
小李子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暖阁里重新只剩下朱翊钧一人,还有烛火在金匮上投下的、晃动的影子。
他想起张居正第一次带他看《大明会典》的情景。那时他才七岁,踮着脚够案上的书,张居正笑着把他抱起来,在他耳边说:“陛下,这书里写的都是规矩,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将来您亲政了,要学会变通,更要学会守护。”
“守护什么?”那时的他仰着头问。
“守护百姓,守护江山。”张居正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可现在,那个教他守护百姓的人,却成了百姓苦难的源头之一。朱翊钧突然觉得很讽刺,就像小时候玩的翻花绳,明明是根好绳子,却被翻出个死结。
他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王道行”三个字。笔尖太用力,纸被戳破了,墨汁渗到下面的《论语》上,晕染了“其身正,不令而行”几个字。
“其身正?”朱翊钧喃喃自语,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纸团,很快就化为灰烬,像从未存在过。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烧不掉的。王二牛的地契还在金匮里,沈从安的税册还在,冯保的流水还在,这些都是抹不去的痕迹。它们像种子,埋在土里,只等着一场雨,就能破土而出。
朱翊钧重新坐下,看着金匮在烛火下泛出的冷光。他突然明白,自己和张居正之间,早就不是简单的师徒了。他们是站在天平两端的人,一端是想要维护既得利益的权臣,一端是想要整顿乾坤的君主。天平或许暂时平衡,但迟早会倾斜。
“张先生,”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暖阁轻声说,“你教朕的,朕都记得。可你没教朕,当先生错了的时候,朕该怎么办。”
没有回答,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轻响,像是在叹息。
朱翊钧站起身,走到金匮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铜锁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这些证据的时候。张居正的势力太大,朝堂上半数官员都是他的门生,贸然出手,只会引火烧身。
但他会等。等自己再长大些,等手里的力量再强些,等那些被压迫的百姓积攒够了怨气,等张居正的新政彻底暴露它的弊端。
到那时,这些藏在金匮里的证据,就会变成最锋利的刀。
烛火渐渐燃尽,只剩下烛芯在跳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金匮上,给冰冷的金属镀上了一层金边。
朱翊钧看着那道光,突然笑了。无论等待多久,无论过程多艰难,他都有耐心。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不能让那些证据永远沉睡在黑暗里。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秋的风灌进来,带着寒意,却也带着清新的气息。远处的宫墙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心里的迷茫和愤怒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他知道,和张居正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金匮里的证据还在沉睡,但它们的主人已经醒了。
暖阁外传来了太监的唱喏声,新的一天开始了。朱翊钧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向外走去。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不再是那个需要张居正庇护的少年,而是一个即将迎接风暴的君主。
金匮静静地待在暖阁里,锁着那些锋利的秘密。它知道,自己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整个大明,都将为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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