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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佛郎机炮的短板（第2页）

半个月后，三门改良炮终于铸成。刘忠让人把它们拉到通州卫的演武场，炮身裹着红绸，像三个待嫁的姑娘。张万石的手还缠着绷带——浇铸第三门炮时被铁水烫了，却死活不肯下去休息，说要亲眼看着炮响。

朱翊钧亲自到场时，戚继光的亲兵也从蓟镇赶来了。那亲兵叫赵虎，胳膊上还留着回回炮炸出的伤疤，见了改良炮就直咂舌：“这炮管比佛郎机粗了一圈，真能打响？”

刘忠刚要答话，就见朱翊钧指着远处的靶船：“把靶船再往外挪三十步。”

旗手挥动令旗，水军士兵连忙划船。赵虎看得直咋舌——佛郎机炮的极限射程是二百步，这三十步加出去，已超出二十步的差距，若是能打中，就真能压住回回炮了。

张万石亲自填药。他用铜勺舀起火药，每一勺都过秤，确保不多不少。填到一半，他突然对朱翊钧道：“陛下，让其他人退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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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铜勺：“朕也学学。”少年天子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火药颗粒，心里突然想起史书里的记载——天启年间的宁远之战，红衣大炮就是凭着这加长的炮管，轰得后金军队片甲不留。

“陛下！”刘忠吓得脸都白了，想上前阻拦，却被朱翊钧的眼神止住。

“点炮。”少年天子后退三步，声音平静得像秋水。

火绳点燃的刹那，张万石突然跪倒在地，朝着炮身磕了三个头——那是工匠们对铁器的敬畏，仿佛这铁家伙真有灵性。

“轰——”

第一声炮响震得演武场的尘土都在跳。赵虎眯眼望去，只见远处的靶船木屑飞溅，显然是被打中了。他刚要欢呼，第二声炮响又起，这一次更响，炮口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中了！又中了！”旗手在远处挥舞红旗，声音都在发颤。

第三门炮填药时，张万石的手突然停住。他摸了摸炮身，觉得温度有些高，抬头对朱翊钧道：“陛下，这门怕是要炸。”

朱翊钧看着炮身上的汗渍，突然想起安东尼奥说的“炮管过热会炸膛”。他沉吟片刻，对士兵们道：“用水浇凉再试。”

冷水泼在炮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白雾腾起老高。等炮身凉透了，张万石才重新填药。这一次，他特意少填了一成火药。

“轰——”

第三声炮响后，远处的旗手却没动静。赵虎急得直跺脚，正要划船去看，就见旗手突然连挥三下红旗——不仅打中了，还击穿了靶船的底板！

演武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张万石的徒孙们抱着老工匠哭，刘忠抹着眼泪给京城方向磕头，赵虎更是跪在地上，朝着蓟镇的方向大喊：“将军！咱们有远炮了！”

朱翊钧站在炮旁，指尖抚过滚烫的炮管。这门炮比佛郎机炮重了三百斤，炮管也长了尺许，虽还赶不上后世的红衣大炮，却已足够压制回回炮。他突然想起戚继光密报里的话：“兵事如弈棋，差一步就满盘皆输。”

“刘伴伴，”他转身对刘忠道，“按这个样子，再造二十门。”

刘忠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陛下，这炮该叫什么名？”

朱翊钧望着远处沉没的靶船，眼前仿佛出现了蒙古人溃败的身影。他想起那红衣大炮的威名，却不能直说，只能笑道：“就叫‘镇虏炮’吧，镇住那些来犯的胡虏。”

张万石听到这名字，突然对着炮身又磕了个头。这一次，他磕得格外用力，仿佛要把这门炮的灵性都唤醒。

消息传到蓟镇时，戚继光正在城墙上观察蒙古人的营地。回回炮的炮架就支在二十步外，蒙古兵正围着它喝酒，时不时朝城墙放几炮，炫耀似的。

“将军！京城来信了！”亲兵举着信跑上来，信纸在风里哗哗作响。

戚继光展开信纸，看到“镇虏炮射程远回回炮五步”时，突然把手里的望远镜往城砖上一磕：“好！好！好！”他转身对士兵们喊道，“传我将令，准备接应新炮！咱们也让蒙古人尝尝，被炮轰的滋味！”

城墙上的士兵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音越过护城河，传到蒙古人的营地。正在喝酒的蒙古兵吓得一哆嗦，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他们听不懂汉话，却从那欢呼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而在东宫的案上，那三门镇虏炮的图纸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佛郎机炮和回回炮的图纸中间。朱翊钧拿起朱笔，在空白处写下：“器不如人，固可忧；知不足而改，犹可追。”

墨迹在纸上慢慢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铁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蒙古人的回回炮还会改进，辽东的女真也在偷偷造炮。但他不怕。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优势不在于一两件利器，而在于敢想敢试的勇气，在于不让步、不认输的韧劲。就像这镇虏炮，从佛郎机炮的短板里生出来，却比原来的样子，更能守护这片土地。

窗外的阳光照在炮图上，“镇虏炮”三个字在光线下泛着金光，像三个沉甸甸的誓言。朱翊钧合上图纸，目光望向蓟镇的方向。他仿佛看到戚继光站在城墙上，指挥着镇虏炮齐射，看到蒙古人的回回炮在烟尘中倒塌，看到士兵们举着刀枪，喊着“大明万岁”冲下城墙。

这或许就是火器的意义——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让那些想侵略的人知道，大明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百姓，有底气守住自己的疆土。

小李子进来添茶时，见陛下正对着炮图笑，忍不住问：“万岁爷，这镇虏炮真能镇住胡虏？”

朱翊钧拿起那支改良前的佛郎机炮模型，轻轻放在镇虏炮图纸旁：“你看，它比原来的自己，强了不止一点点。”

少年天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藏着不容错辨的坚定。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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