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驿馆庭院里,石榴花正开得热烈,殷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郑昆寿此刻眼底的血色。当锦衣卫校尉捧着那份抄录的奏折走进来,他指尖刚触到素笺上“倭寇不过抢些财物”的字样,身子便猛地一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瞬间发黑。
“大人!”随行的朝鲜小吏惊呼着扶住他,只见郑昆寿双目圆睁,嘴唇颤抖着,一口鲜血直直喷在奏折上,染红了“财物”二字,随即身子一软,当场昏厥过去。驿馆医官匆匆赶来,施针灌药折腾了半个时辰,他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快……备车,我要去紫禁城,我要见大明陛下!”
此时的太和殿内,朝会正陷入僵局。郭实虽被朱翊钧驳斥,却仍有御史不死心,工科给事中薛三才出列道:“陛下,郭御史所言虽有偏颇,但国库空虚亦是实情。据臣所知,辽东粮仓存粮仅够三万大军三月之用,若要支撑五万东征军,需从山东、河南调粮,沿途损耗过半,实在得不偿失啊!”
他话音刚落,户部侍郎陈蕖立刻附和:“薛大人所言极是。宁夏平叛已耗空河南漕粮,如今河南、山东正逢春旱,百姓口粮尚且紧张,若强行征调,恐引发民变。”
朱翊钧尚未开口,殿外便传来太监急促的通报声:“陛下,朝鲜使者郑昆寿求见,言有急事奏报,现已昏倒在殿外石阶上!”
“宣!”朱翊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片刻后,郑昆寿被两名小吏搀扶着走进大殿。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官袍前襟被血渍浸透,唯有一双眼睛,燃着近乎疯狂的怒火。他挣脱小吏的搀扶,踉跄着扑到丹陛之下,手中紧紧攥着那份染血的奏折抄本,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那郭御史说倭寇‘不过抢些财物’,臣请问陛下,十万百姓的性命,是财物吗?朝鲜三百年的宫殿祖庙,是财物吗?我朝鲜君臣世代守护的江山,是财物吗?”
他猛地将奏折抄本举过头顶,染血的字迹在晨光下格外刺目:“大人请看!这是倭寇在汉城的所作所为——四月二十日,汉城陷落,小西行长下令屠城三日,男子十岁以上皆杀,女子被掳为奴,婴儿被挑在刀上取乐!我朝鲜宗室子弟,被倭寇绑在城楼上,活活烧死!宫殿被焚,祖坟被掘,历代先王的牌位,被倭寇当柴烧!这哪里是劫掠,这是亡国灭种啊!”
郑昆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截烧焦的木牌,上面还能辨认出“朝鲜国王”的字样。“这是王宫大殿的匾额残片,这是我朝鲜的国祚象征!如今只剩下这点灰烬,郭御史,你还说倭寇只是抢些财物吗?”
他猛地转向郭实,目光如刀,直刺得郭实连连后退:“郭大人!你若不信,便随臣去汉城看看!看看那满城的白骨,看看那被血水染红的汉江,看看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失去丈夫的妇人!你敢去吗?”
郭实被问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自幼饱读圣贤书,朝堂上的唇枪舌剑从未输过,此刻面对郑昆寿泣血的控诉和那截烧焦的匾额,所有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那些原本附和主和的文官,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薛三才悄悄退回到队列中,不敢再出一声。张四维看着郑昆寿悲壮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明白,皇帝为何坚持要出兵援朝,这不仅是为了大明的边疆,更是为了守护这人间的道义。
朱翊钧的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他看着郑昆寿嘴角的血迹,看着那截烧焦的匾额,看着郭实狼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失态,他需要的是彻底击碎主和派的侥幸心理,凝聚朝堂的共识。
“郑使者,”朱翊钧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你且安心。大明既然承诺援救朝鲜,就绝不会食言。那些漠视生命、罔顾大义的言论,动摇不了朕的决心,也动摇不了大明出兵的脚步。”
他转向郭实,目光凌厉如剑:“郭御史,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口中的‘些许财物’,是十万百姓的性命;你眼中的‘贫瘠之地’,是朝鲜君臣世代守护的家园。你身为大明言官,不思为国分忧,反而散播谬论,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郭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臣糊涂,臣知错了!恳请陛下恕罪!”
“朕暂不罚你。”朱翊钧道,“但你需亲眼看看倭寇的暴行,亲耳听听朝鲜百姓的哀嚎。传朕的旨,命郭实即刻前往辽东,担任东征军军前赞画,随军出征。若能立功赎罪,尚可从轻发落;若再敢妄言主和,或有丝毫懈怠,朕定斩不饶!”
“臣遵旨……”郭实如蒙大赦,磕头谢恩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皇帝这是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再不知悔改,必将身首异处。
郑昆寿见郭实被惩处,心中的激动稍稍平复。他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陛下!臣替朝鲜十万冤魂,替朝鲜君臣百姓,谢过大明陛下的天恩!”
朱翊钧示意小李子扶起他,温声道:“郑使者,你一路劳顿,又受此惊吓,先回驿馆歇息。朕已命太医院派医官为你诊治,所需药材,尽管向驿馆索要。”
“臣遵旨。”郑昆寿躬身退下,走出大殿时,阳光洒在他身上,虽依旧虚弱,却挺直了脊梁。他知道,这场朝堂的对峙,他赢了,朝鲜的希望,也保住了。
郑昆寿离去后,朱翊钧的目光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高声道:“众卿都听着!援朝之战,不仅是为了守护朝鲜,更是为了守护大明的边疆,守护天下的道义!倭寇残暴不仁,灭人国家,屠人百姓,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大明的国威?何以安抚藩属的民心?”
他走到舆图前,用玉如意指着朝鲜半岛:“从今日起,谁敢再言主和,谁敢再阻挠出兵,无论是谁,一律贬斥!户部务必在十日之内,将首批粮草运抵辽东;兵部需加快兵力集结,确保五月中旬大军准时渡江;吏部即刻选拔得力官员,随东征军前往朝鲜,协助战后重建。”
“臣遵旨!”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得殿顶的瓦片都微微颤动。
散朝后,张四维、申时行等人留在御书房,商议出兵的具体事宜。张四维躬身道:“陛下,经此一事,朝堂主和之声已彻底平息,百官皆以出兵援朝为己任,粮草和兵力的筹备,定会事半功倍。”
朱翊钧点了点头,道:“这还不够。朕要的不仅是朝堂的共识,更是全国百姓的支持。命翰林院拟写檄文,昭告天下倭寇的暴行和大明出兵的缘由,让百姓知道,这场战争是正义之战,是保家卫国之战。”
申时行道:“陛下圣明。檄文可张贴于各州府县城门,同时命地方官员宣讲,让百姓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此一来,粮草的筹集和兵源的补充,都会更加顺利。”
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宋应昌和李如松的书信都已送到,二人对进攻平壤的战术已有共识,朕已批复‘准奏’。命石星即刻前往辽东,督促二人加快备战,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臣遵旨!”石星躬身应道,眼中充满了振奋。
此时,小李子进来禀报:“陛下,辽东总兵李成梁派人送来密报,说女真叶赫部已拒绝倭寇的结盟请求,努尔哈赤派使者前来京城,愿出兵协助大明平叛。”
朱翊钧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努尔哈赤识时务,可许他互市通商之利,命他牵制叶赫部和蒙古林丹汗,防止他们与倭寇勾结。告诉李成梁,密切关注女真各部的动向,若有异动,即刻上报。”
“奴才遵旨!”小李子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君臣几人继续商议着出兵的细节,从粮草的转运路线到火器的配备,从与朝鲜军的协同到战后的善后,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细致入微。朱翊钧看着眼前这些尽心尽力的大臣,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知道,只要朝堂上下一心,前方将士奋勇拼搏,这场援朝之战,大明必胜。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泛着璀璨的光芒。朱翊钧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辽东的方向,心中默默道:“朝鲜的百姓,大明的将士,朕不会让你们失望。这场战争,朕必将带领你们赢得胜利,让倭寇血债血偿,让大明的国威传遍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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