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渡燕河
第一章檐雪带灾难:楚地的冬来得迟,却烈。刚过冬至,郡府门前的老槐树就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冰凌,风一吹,叮当作响,像谁在檐下挂了串碎玉。秦斩正对着案上的农耕图出神——图上用朱砂标着楚地新垦的百亩粟田,笔尖还悬着墨,想添注明年的灌溉计划,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院里的薄雪。
“秦大人!秦大人!”
喊声裹着寒风闯进来,秦斩抬头时,门帘已被掀开,一股寒气夹着雪沫子扑了满脸。进来的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棉袍下摆沾着泥雪,冻得硬邦邦的,连耳尖都冻成了紫红色。他怀里紧紧揣着个布包,双手还在不停发抖,见了秦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青砖上,闷响里带着雪粒的脆声。
“在下燕郡使者李默,求秦大人救救燕郡百姓!”
秦斩忙扶他起来,指尖触到对方的棉袍,冰得刺骨。“快起来说话,屋里有炭火,先暖一暖。”他把李默引到炭盆边,见对方的棉鞋渗着雪水,在地上踩出一串湿痕,又让人取来干爽的布靴。李默接过靴子,却没急着换,先把怀里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粟种——颗粒干瘪,泛着灰黄色,边缘还凝着层薄薄的白霜,像蒙了层旧雪。
“今年秋收前,燕郡连降三场霜。”李默的声音还在发颤,喝了口热汤才缓过些劲,“头场霜来得早,刚抽穗的粟米就冻了;后两场霜跟着来,地里的粟种全烂在土里,连留种的都没剩下。眼瞅着开春就要播种,要是再没粮种,燕郡三万户农户,今年就得饿肚子啊!”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是燕郡郡守的亲笔信,字里行间满是焦灼,末尾还画了个裂着缝的田垄,旁边注着“燕地无种,民将流离”。秦斩捏着那张纸,指腹能摸到纸页上未干时冻硬的褶皱,心里像压了块冰。楚地去年刚推广了新粮种,耐旱抗寒,秋收时囤了不少,可燕郡远在千里之外,粮种运输要走驰道,寒冬腊月里,路难行,粮种也怕冻。
“李使者先别急。”秦斩放下信,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里的雪。雪还在下,落在檐角的冰凌上,又结了层新冰。“楚地有新粮种,抗寒耐旱,去年倒春寒时试过,冻不坏苗。只是——”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李默,“运粮种去燕郡,要走二十天驰道,寒冬里马车难行,还得防着粮种冻裂。我得先跟村民商量,看看谁愿意出粮种,谁愿意跟着去燕郡,教他们种粟的法子。”
李默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身就要再跪,被秦斩拦住。“不用多礼,都是大秦的百姓,一地有难,本就该帮衬。”秦斩叫人给李默安排住处,又让人去村头的晒谷场敲锣——那是楚地召集村民的信号,锣声要敲三下,慢而沉,是急事的兆头。
不多时,晒谷场就聚了人。村民们都裹着厚衣,手里揣着暖炉,见秦斩站在场中央的石碾上,身后还跟着个陌生的外乡人,都小声议论起来。张阿伯挤在前面,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节上还沾着去年秋收时的粟壳,那是常年握锄头、搓粟穗磨出来的。他见秦斩神色凝重,心里先咯噔一下,知道怕是有大事。
“乡亲们,这位是燕郡的李使者。”秦斩指着站在一旁的李默,“燕郡今年遭了霜灾,粟种全冻坏了,开春种不上地,百姓要挨饿。楚地有新粮种,我想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分些粮种给燕郡?再派几个人跟着去,教他们怎么在燕地种粟。”
话音刚落,晒谷场里静了一瞬。有人低头抠着衣角,有人望着自家的方向——去年的新粮种虽囤了些,但谁家都想多留些,万一楚地开春也遇着灾呢?张阿伯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他留的最好的一捧新粮种,颗粒饱满,泛着金褐色的光,是准备明年给小孙子当“种子礼”的。他抬头看了看天,雪还在下,想着燕郡的雪定比楚地还大,农户们看着冻裂的田地,心里该多慌。
“我出!”
张阿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往前迈了一步,把怀里的布包举起来,“我家囤了两石新粮种,全拿出来。我儿子小张,跟着楚地水工学过看地,跟着李使者去燕郡,教他们选地、种粟,准行!”
人群里起了骚动。织坊的李婶跟着开口:“我家也出半石!去年织锦赚了钱,多亏郡里的法子,这点粮种算啥!”年轻的赵二郎拍着胸脯:“我也去!我力气大,能帮着翻地、运粮种!”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原本犹豫的人也都松了口——王家婶子出了一石,铁匠周叔出了半石,连学堂里的新先生都说,要给去燕郡的人抄几份种植口诀,方便记。
李默站在一旁,看着村民们争相捐粮种,眼眶热得发烫。他原本以为,楚地百姓未必愿意把自家的粮种分给外乡,可此刻,晒谷场里的人声盖过了风声,连飘落的雪粒都像是暖的。秦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冰也化了,他高声道:“好!既然大家齐心,咱们就凑五辆马车的粮种,明天一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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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楚地的晒谷场亮了一夜的灯。村民们扛着粮袋往马车上装,李婶带着织坊的妇人给去燕郡的人缝厚鞋垫,新先生在油灯下抄种植口诀,小张则在他爹的种植手册上补画图样——楚地的山地和燕地不同,他得把翻地的深度、盖稻草的时机都画清楚,万一燕地农户看不懂字,看图也能明白。
张阿伯坐在马车上,帮着儿子整理手册,手指划过纸页上的图样,突然叹了口气:“到了燕地,多听、多问,别光顾着教,燕地的土和咱这儿不一样,得照着人家的地形来。”小张点点头,把手册放进怀里,贴身揣着——那手册的封皮是他爹用旧麻布缝的,边角都磨软了,里面记着楚地种粟的所有诀窍,还有去年倒春寒时的应对法子。
天快亮时,五辆马车终于装好了粮种。车辕上挂着楚地郡府的旗号,车厢里铺着干草,粮种装在陶瓮里,瓮口封着麻布,防止雪水渗进去。秦斩站在路口,给每个赶车的人递了碗热酒:“路上小心,到了燕郡,给郡府捎个信。”小张接过酒,一饮而尽,酒气暖了喉咙,也暖了心里的劲。
“秦大人放心,俺们一定把粮种送到,把法子教给燕郡的乡亲!”
马车启动时,檐角的冰凌刚好滴下一滴融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李默坐在头一辆马车上,回头望着楚地的村舍渐渐远去,心里忽然踏实了——他来时,肩上扛着燕郡三万户的希望,此刻,这希望装在五辆马车上,正朝着燕地的方向,碾着雪路前行。
第二章雪路载粮行
驰道上的雪比楚地厚,车轮碾过去,留下两道深沟,又很快被新雪填上。头三天还算顺利,风不大,太阳偶尔还会从云层里探出来,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可到了第四天,天突然变了脸,北风裹着雪粒,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疼得钻心。
“快!把车赶到前面的山坳里躲躲!”赶车的老王勒住缰绳,马受了惊,扬着前蹄嘶鸣。小张坐在车厢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掀开车帘——雪下得更大了,能见度不足一丈,远处的树影都成了模糊的黑团。他赶紧跳下车,帮着老王稳住马,手刚碰到缰绳,就被冻得一缩——缰绳上结了层冰,像条冷硬的铁索。
“马不能冻着!”小张解开自己的厚棉袄,裹在马的头上,只露出马的眼睛。老王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胳膊,赶紧递过一件旧棉袍:“你这娃,不要命了?马冻不坏,你冻病了,谁教燕郡的人种粟?”小张嘿嘿笑了笑,接过棉袍穿上,又去检查车厢里的粮种——陶瓮都好好的,干草也没湿,心里松了口气。
五辆马车好不容易挪到山坳里,风小了些,可雪还在下。赶车的人围着炭盆取暖,小张却蹲在车厢边,借着炭火的光翻种植手册。他想起爹说的“燕地土硬”,又在手册上添了一笔:“翻地前先烧些草木灰,撒在地里,能化冻,还能肥土。”老王凑过来,看着他写的字,问道:“小张,你说咱这粮种,到了燕地真能种活?”
“能!”小张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去年楚地倒春寒,粟苗都冻得蔫了,后来盖了层稻草,又浇了些温水,没过几天就缓过来了。燕地的霜灾虽重,可只要照着法子种,准行!”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把粮种,放在炭火边烘了烘,粮种泛着金褐色的光,颗粒饱满,“你看这粮种,是咱楚地最好的,抗冻得很。”
老王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往炭盆里添了块木柴。他赶了二十年的车,跑过不少郡县,可从没像这次这样,觉得马车上装的不是粮种,是命——燕郡百姓的命,楚地百姓的心意。
第五天清晨,雪终于停了。驰道上积了一尺多厚的雪,马车走得更慢了。刚出山坳没多远,头一辆马车的车轮突然陷进了雪坑,怎么拉都拉不出来。“咋办?这雪坑太深,马都使不上劲!”赶车的赵二郎急得直跺脚。小张蹲在雪坑边,看了看坑的深度,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咱把旁边的雪挖开,垫上树枝,再让马使劲拉!”
众人一听,赶紧动手。小张和赵二郎用铁锹挖雪,老王去附近的树林里砍树枝,其他赶车的人则帮着清理车轮上的积雪。雪太硬,铁锹挖下去,只留下一道白痕,小张的手被震得发麻,虎口都裂了,渗出血来,他却没在意,只是咬着牙,一下一下地挖。老王把砍来的树枝铺在雪坑里,树枝上还沾着雪,却成了最好的垫路材料。
“使劲!拉!”
老王喊着号子,马奋力往前拉,车轮终于从雪坑里爬了出来。小张坐在雪地上,看着车轮上的雪被甩下来,突然笑了——手上的疼好像都忘了,只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赵二郎递过一块干粮,是李婶做的麦饼,还带着点温乎气:“吃点吧,补充点劲,前面还有好长的路呢。”
小张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麦饼的香混着雪的凉,格外踏实。他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出来了,雪地上反射着光,远处的燕河隐约能看见一点轮廓——李使者说,过了燕河,就到燕郡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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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三天,终于到了燕河。河面结了冰,冰面上铺着雪,看不清冰的厚度。“能过吗?别冰裂了,连人带车掉下去。”赵二郎看着河面,有些犹豫。李默走下马车,蹲在河边,用石头敲了敲冰面,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能过,这冰厚得很,去年我还在这冰上走过。”他说着,先试着踩了踩冰面,冰没动,才回头对众人说:“放心过,慢慢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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