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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与子同袍十七（第4页）
“陛下。”
皇帝走在廊檐下，李庆祥抱着拂尘在身侧跟着。
“你跟着朕多久了？”
“有些年头了，久了，老奴记不住了。”
“你也该好好歇歇了。”
李庆祥吓得马上跪倒，“老奴惶恐。”
景司忆回身将人扶起来，“你在宫里挑些值钱的物件带走罢。”
“老奴愚钝，可是哪里惹恼了陛下？”
“你很好，”他背过手，继续朝前抬步，“只是你到了年纪，该出宫去了。”
“老奴还未及……”
“朕的旨意，你也敢违抗吗？”
李庆祥勾着脑袋，“奴婢不敢。”
“宫里今日真安静。”景司忆忽然道。
“大概是因下雪的缘故，到了来年春就有鸟叫了。”
“来年春，”李庆祥的话令他陷入沉默，他眺往远处的宫宇，“来年春啊，还是与从前并无不同吧。”
“一年有一年的景致。”依李庆祥的敏锐，与对皇帝的了解，他怎会不知他们的陛下在想什么，“来年春，老奴还想同陛下一道赏景。”
景司忆抿着唇，没有再接着往下聊，他漫步到皇后的寝殿，宫女老远就望见他，急急地去向曹薇悦禀报了。他刚入苑，身穿常服的曹薇悦便款款迎来，福身与他问安。
他命李庆祥以及宫女退下，想着单独与他这位尚未成婚的皇后在御花园内走走。
“陛下有心事。”曹薇悦说，“以往呢，陛下都藏得极好，今日是都流露在脸上了。”
“嗯，也不算是心事，只是朕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沉重得令朕倍感无力。”
“陛下为何不走？”她直戳了当地问。
景司忆并不惊讶，可以说是毫无波澜，似乎是因为那种无力感所致，任何的事物都激不起一星半点的涟漪，“去哪？朕天生就属于这座皇城，丢失了它就如同丢失了自己，朕的尊严就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
“薇悦懂了，我会与陛下并肩而战。”
“朕来，是想让你离开的。”
曹薇悦笑了笑，冲他摇摇头，“陛下为何这么做？”
“太危险了，何况当初与你立下婚约本就是为了巩固皇权，当时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于我而言，成亲可以是为了与爱人相守，也可以是为了其他任何值得的一切。我不会让自己束缚于婚姻，如果它仅仅是一座毫无意义的牢笼。父亲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薇悦作为他的女儿也是如此，更何况，嫁于陛下，也利于稳固我父亲在朝中的权势地位，一箭双雕的好事，薇悦愿意接受。”
景司忆饶有兴趣，“原来你当时是这般衡量利弊的。”
曹薇悦没有遮遮掩掩，“嗯，不过，陛下若有危险，薇悦一定舍身相护。”
“作为你父亲的女儿吗？”
“也作为陛下未过门的妻子。”
他低眸一笑，随后说：“但朕依然希望你离开。”
曹薇悦却笃定道：“我不会走，父亲也不会希望他的女儿这么做。”
“何必留下丢了性命？届时敌军攻入京城，朕不过是个落魄帝王，不走，是为了保留景氏最后的尊严。你与朕身份不同，没有必要随朕葬送在皇宫里。”景司忆劝道，“你出了皇城就是一介布衣百姓，等战乱过去，天下太平了，你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安家落户，好好生活。”
“陛下，曹家的家训便是‘忠君’二字，薇悦要谨遵家训。”她悄然牵起身边人的手，“不管陛下如何说，薇悦都不会离开你。”
景司忆偏眸看她，唇角缓缓延出笑来，便再也不提了。
皇宫内最近不断丢失贵重的器物，宫门也死了不少宫女太监，皆是被守门禁军翻出赃物，当场就地正法的。地上的血渍越溅越多，每日都得清洗上好几回，闹得内廷人心惶惶，留也不是，逃也不是。
南晋大势已去，凭谁都看得出，季乔曦又如何不清楚当前的情势，得知元崎出城办事，她心里就多琢磨了一些。这个敌军随时攻进京城的节骨眼上，皇帝竟然将身边的一名大将调离京都，无论怎么想，这其中都有蹊跷。
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翌日睡醒，她梳妆一番后便令婢女去将季杳唤来。
“这几日宫中的奴婢逃的逃，死的死，杳杳，你有何打算？”
季杳笑道：“姑母去哪，杳杳就去哪。”
“你这丫头，”季乔曦嗔道，“都这般大了还跟着姑母做甚？去朔州吧。”
“姑母，”季杳敛起笑，严肃说，“您不走，我哪也不去。”
“哀家是南晋的皇太后，能走到何处去？再说了，那小皇帝都不走，你姑母是长辈，走了岂不是丢人。”
“可是，我放心不下您。”
“杳杳，”季乔曦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姑母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了，你过得平安喜乐，姑母才能放心。你的路还很长，别为了姑母葬送在这阴森鬼气的皇宫里，听姑母的话，到朔州找你的哥哥，哀家的杳杳长得这般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哀家不信那梅家三小子没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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