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在了?
沈识因蓄在眼中的泪水顿时落了下来。
她颤声问道:“所以连你也确认,他是真的死了?就……没有一丝侥幸活着的可能?”
陆瑜并未直接应答,只低叹一声:“那琉璃窑厂结构极为封闭,四周尽数炸毁,若当时被困在地下,确实难有生机。朕当初并非下令置他于死地,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沈识因骤然打断,“能有什么差错?我听二哥说,当初是一位姓亦的将军领他去平乱,又将他引入那琉璃窑下。爆炸之后,连那将军也死了,只说是为铲除余孽而殉职。”
她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却愈发冷厉:“铲除余孽而殉职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把他当做余孽对待?你若没有杀心,怎会有这般说辞?如今你已坐上龙椅,为何还要这般残忍?”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泪水已夺眶而出。她怒视着陆瑜,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陆瑜听闻“残忍”二字,又见她如此激动,压抑许久的心绪终是再难抑制。他冷笑一声:“你说朕残忍?朕的话你为何不信?此事其中另有隐情,怨不得朕,他的死与朕无关。”
“怎会无关?”沈识因冷眼相视,“若不是你故意将他派去利州,他又怎会遭遇这等危险?”
“那你说朕做这个皇帝做什么?难道连派遣臣子平乱的权力都没有?”陆瑜既无奈又沉痛地望着她,“他私养兵马之事,你为何不提?朕是皇帝,既为天子,岂能坐视江山分裂,任由藩王拥兵自重?难道要等他有朝一日率军来犯,再度掀起战火,致使生灵涂炭不成?现在你却要来怪朕?”
“我为何不能怪你?”沈识因的声音也冷冽起来,“当初是你为争夺皇位,使尽手段,还将我囚禁宫中,才逼得他至此。”
“我为争夺皇位使尽手段?”陆瑜听罢,一向温和的眉眼微微闭了闭,再睁开时已是一片痛色,“沈识因,望你明白,朕乃先帝亲封的太子,是名正言顺承继大统之人。这皇位,从来只有朕有资格来坐。是太多人觊觎,是他们想要朕的性命。若朕不反抗,如今死的便是朕。”
他苦涩一笑,病色的脸庞平添几分凄然,语气里满是疲惫:“你是他的妻子,维护他理所应当,但莫要强词夺理。朕望你能以公允之心看待此事。皇位谁人不慕?可唯有德有能者方配居之。”
“他父亲觊觎帝位数十载,与陆陵王明争暗斗多年,其间酿出多少祸患?他擅权揽政,侵夺皇权,这般逆臣,早已当诛。”
“至于陆呈辞,朕本就不该存那妇人之仁。有多少次,朕早可取他性命。朕是太子,有的是手段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但朕没有。只因朕存了不该存的善念,这才酿成养虎为患之局。”
“你可知他在暗中谋划什么?他暗中招兵买马,意图夺朕江山。若真让他起事,天下必将大乱,烽烟再起,黎民受苦。战火过后,民生凋敝,数十年难复元气。在你心中他是君子,但在朕与天下百姓眼中,他绝非善类。”
头一回,他这般激动。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此刻言语间带着痛恨与哽咽,说到最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扶住身旁桌案,转头看向沈识因,见她仍泪眼朦胧地怒视着自己,不由苦笑一声:“怎么,如今无话可说了?”
“沈识因,世间之事,站在各自立场上,谁不觉得自己是对的?即便他真想登这皇位,也该等朕死了再说。为何要私藏兵力、暗蓄势力?”
“此番派他去利州,本意不过是想让他收敛心思。他做的所有事,朕全都知晓。朕劝他杀了陆陵王幼子陆福,他不肯。他怀着一颗悲悯天下的心,看谁都是善人,唯独将朕视作恶徒……只因朕是皇帝,只因他想夺这江山,便认定朕是坏人,包括你。”
他又苦笑几声,笑声里满是无奈与自嘲。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那个人泪流不止,又重复道:“朕再与你说一次,琉璃窑厂爆炸之事与朕无关,朕从未下过任何命令。这中间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可亦将军已死,朕还未寻到其他线索。待有进展了,会告诉你。”
沈识因听闻这话,仍是满眼怒意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都是皇帝了,谁还有本事害了陆呈辞。
陆瑜无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道:“是,朕是皇帝。可皇帝又如何?皇帝就能一手遮天吗?皇帝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吗?”
他声音愈发沉痛:“朕连心仪之人都得不到,还算什么皇帝?每回与陆呈辞相见
,还要受他冷眼相待,狂妄到连礼都不愿行。你说,这皇帝当真有那般厉害,当真能够为所欲为吗?”
他向她走近几步:“当年是你祖父亲口许诺,说要将你许配给朕,说要辅佐朕登基继位。那时他对朕说的每一句话,对朕这个久病之躯而言,是何等鼓舞。”
“朕自幼体弱,人人皆轻视朕,认定朕这个太子早晚要让位。唯有你祖父,你的家族,待朕与母后始终亲厚。是你全家给了朕希望,让朕相信终有一日能堂堂正正坐上这龙椅,也会娶你为妻。可结果呢?你祖父转头投靠了陆亲王,还将你许给了陆呈辞。”
“你怪朕强行把你留在皇宫,怪朕对陆呈辞存有诛杀之心,可朕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更不知这皇位究竟是偷了谁的、抢了谁的。为何今日你要来此质问朕?指责朕?是你们背叛了我,抛弃了我,是我硬着头皮扛了下来,否则,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还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只怕是一方牌位吧。”
站在陆瑜的立场,他确实无错。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可纵使如此,即便他有治国之才,有造福百姓的能力,也挡不住外头虎视眈眈的目光。
只要有一日还有人觊觎这龙椅,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既如此,终归要有人牺牲,有人赴死。
自古强者方能执掌天下,这皇位是他亲手争来的,无人有资格指责半分。
沈识因本是前来质问,此刻却成了被控诉的一方。
他立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个紧蹙眉头无声垂泪的女子,既心疼又心痛。一口气没顺过来,他连连咳了几声,才道:“朕与他之间,早晚要有一人赴死。如今他走了,天下方能太平,朕才能安心治理这江山,为黎民谋福。”
“你丧夫之痛,朕明白。可你可知有多少人因夺嫡之争无辜丧命?又有谁为他们哭泣,替他们伸张正义?丧夫之痛虽刻骨,但时光终会抚平伤痕。”
言至此处,他走近她,不由伸手欲为她拭泪,却被她抬手狠狠推开。
他并未动怒,只低低苦笑一声:“他走了也罢。待你伤痛平复,便可嫁与朕,兑现当年你祖父许下的诺言。届时,朕会立你为后。”
嫁给他?
沈识因冷笑着看他:“别再自欺欺人了。眼下我只盼我的夫君能回到我身边。我们成婚尚不足一月,你就派他去利州。你明明可遣旁人前往,却还是派了他。你本就存了整治他的心思,本就是想拆散我们,又何须将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他再次解释:“我没有。”
他再度上前想要扶住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被她又一次狠狠推开。这一回她用了十足力气,推得他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大胆!”一直静立一旁的大太监眼见此景,再按捺不住,尖声喝道:“胆敢对陛下动手,不想活了?”
他话音落下,殿内侍卫应声而动,齐刷刷拔出佩剑,寒光凛凛直指沈识因。
沈识因被这阵势惊得后退一步。陆瑜立即抬手制止:“退下,全都出去。”
大太监忧心忡忡地唤了声:“陛下……”
“出去。”陆瑜厉声呵斥。大太监只得躬身领命,带着侍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沈识因与陆瑜二人。
陆瑜见她情绪稍缓,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语气平和了几分:“方才那些话,你若能听进几分,便不会这般盲目恨我。即便朕真要设局害他,也断不会如此明显。你且耐心等待,待朕查明真相,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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