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来看过,说是心神不宁,开了安神的方子。药喝下去,当晚他果然睡熟了,却做了一个更可怕的梦:
他站在一片瓜田里,绿叶黄花,硕果累累。正高兴时,低头一看,藤上结的竟是一个个人头,都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醒来后,他一刀劈了梦中最显眼的那个韦云起的首级,瓜瓤红得刺眼,像刚流出的血。
贞观二年的第一场雪下来时,窦轨终于病倒了。高烧不退,胡话连连。
“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你们…”他在榻上翻滚,“是军法!是律令!”
偶尔清醒时,他会抓住儿子的手:“为父这一生,杀人太多…太多…”
儿子含泪劝慰:“父亲都是为了朝廷,何错之有?”
窦轨摇头,老泪纵横:“你不懂…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难回头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窦轨的精神突然好了些,竟能坐起来喝半碗粥。家人都以为病情好转,暗自庆幸。
谁知到了晚间,他突然瞪大眼睛,指着门口:
“你们看!韦尚书来了!还有…还有王副将、李校尉…他们都来了!”
家人顺着看去,只见帘幕晃动,空无一人。
“国公,那里没人啊。”
“胡说!”窦轨挣扎着要下床,“快扶我起来!我要向韦尚书赔罪!”
他力气大得惊人,两个儿子都按不住。就在这挣扎间,他突然僵住,双目圆睁,直挺挺向后倒去。
咽气前,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
“原来…债总是要还的…”
窦轨薨后,家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他枕下压着一份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注明了处决日期。名单最上方,是韦云起。
而那盘“人头瓜”的幻觉,也随着窦轨的死,成了洛州城流传最广的传说。每逢瓜熟时节,老人们总会指着田里的瓜告诫后生:
“看看就好,别学窦都督。这人啊,杀心太重,迟早要被自己的心魔索了命去。”
权势如刀,执刀者当存仁心。窦轨一生刚严好杀,用无数人头垒就功名,最终在临终幻觉中,看见所有冤魂化作一盘人首瓜果前来索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人这一生,最逃不过的不是王法,而是良知的审判。那些枉死者的冤屈,终将在夜深人静时,叩响施暴者的心门。
7、武攸宁
长安城西新起的库房,长得望不见头。二百多间库房一字排开,青砖高墙,铁锁森严,活像一条匍匐在地的巨蟒。
这是建昌王武攸宁的私库。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老农陈老三赶着驴车,在库房前的土路上碾出深深的车辙。车上装着今秋刚收的谷子,本该是全家过冬的指望。
“停下!”守库兵士横刀拦住去路,“王爷有令,过往车辆一律查验。”
陈老三颤巍巍递上路引:“军爷,这是小老儿自家种的粮食,要运到城里换些盐巴…”
兵士看也不看,一刀划开粮袋,金黄的谷子哗啦啦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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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新政,所有粮食须入库查验。”兵士冷笑,“三日后来取。”
“三日?”陈老三扑通跪倒,“军爷行行好,家里就等着这粮食下锅啊!”
兵士一脚踢开老人:“滚开!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担待得起?”
这样的场景,每日都在库房前上演。
武攸宁端坐王府花厅,听着管家禀报今日“查验”所得的财物:绸缎五百匹,铜钱三万贯,粮食两千石……
“还不够。”武攸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陛下兴建宫室,国库空虚,我等臣子自当尽力。”
管家谄媚笑道:“王爷忠心为国,百姓理当踊跃捐输。”
“捐输”二字说得轻巧,却是武攸宁想出的名目。他设“勾任使”一职,专司征收,凡民间财物,皆可以“查验”之名强征入库。商贾的货物,农人的收成,工匠的制品,无一幸免。
不过半年光景,长安城外这二百多间库房便堆得满满当当。而长安城内,已是怨声载道。
陈老三的三日之约,最终变成了一场空。再去讨要时,守库兵士换了副嘴脸:
“什么粮食?谁见你粮食了?再敢胡闹,抓你见官!”
老人瘫坐在尘土里,望着那绵延百步的库房,眼泪混着黄土,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当晚,陈老三的孙女发起高烧。没钱请郎中,没米熬粥,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怀里断了气。
“老天爷啊——”老人的哭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你开开眼吧!”
这样的哭声,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腊月里,一场大雪覆盖了长安。武攸宁披着狐裘,在库房前巡视。看着满仓的财物,他志得意满:
“待开春再征一轮,便可向陛下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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