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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赵胖子再作妖（第1页）

严嬷嬷带来的寒意尚未在静观居彻底消散，另一股带着市井泼皮无赖气息的浊流，便气势汹汹地拍上了门。

这一次，目标直指李家在江宁的最后根基——栖霞庄。

李明入翰林院不过数日，潜心整理河工旧档，工部营造司的睚眦徽记如同一根毒刺扎在心头，正苦思冥想从何处着手调查。

这日午后，他刚回到静观居书房，还没来得及换下官袍，前院便传来一阵喧嚣吵闹之声，其中夹杂着张铁柱愤怒的咆哮和忠叔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呵斥。

“怎么回事？”李明眉头一皱，起身走出书房。

刚走到前院穿堂，便看到一幕令人血压飙升的场景。

静观居那扇新漆不久的朱漆大门洞开着。门口台阶下，大喇喇地站着七八个歪戴帽子斜瞪眼、敞胸露怀、手持棍棒的泼皮混混。为

首一人，三角眼，酒糟鼻，嘴角一颗大黑痣，正是栖霞庄那个仗着赵员外郎亲戚撑腰、一贯欺男霸女的庄头——胡三！

此刻，胡三手里正抖着一张写满字、盖着红戳的纸，唾沫星子横飞，对着挡在门前的忠叔和张铁柱指手画脚，气焰嚣张至极：

“老东西！还有你这黑大个！瞪什么眼？不认识字是吧？爷告诉你们！看清楚了！这是白纸黑字、盖着官府大印的田契文书！从今往后，栖霞庄那一千二百亩上好的水田、桑林、还有那庄子！都姓赵了！是我们赵老爷赵员外的产业！跟你们李家，没一个铜板的关系了！”

忠叔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胡三手中的“文书”，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胡三！你……你血口喷人！栖霞庄是李家祖产，地契房契俱在，县衙户房都有存档！你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假文书，也敢来此招摇撞骗？！”

“假文书？”胡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三角眼一翻，将那张纸抖得哗哗作响，凑到忠叔面前，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老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上面盖的，可是江宁府户房正儿八经的大印！还有知县老爷的私章！你说假就假？你算老几？啊？李家？李家算个屁！”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李家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胡三身后一个混混帮腔道，“以前仗着有个穷酸县令爹，如今不就靠个小白脸状元？在京城当个‘写字官’了不起啊？管得了江宁府的地界？识相的，赶紧把庄子里的人都给爷们清出去！别耽误我们赵老爷收租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张铁柱再也忍不住了，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一步踏前，铁塔般的身躯带着一股凶悍的气势，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胡三，像要喷出火来：

“栖霞庄是俺家少爷的！是俺们李家的！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强占了还不够，还想生抢？俺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有种上来！看爷爷不把你们屎都打出来！”说着就要扑上去。

忠叔连忙死死拉住暴怒的张铁柱，低喝道：“柱子！别冲动！”他知道，对方敢拿着盖了官印的“文书”上门，背后必然有所依仗，动起手来，正好落人口实。

胡三被张铁柱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随即又挺起胸脯，色厉内荏地叫嚣：“黑大个！你想干嘛？想造反啊？爷手里有官府的文书！你敢动爷一根手指头，就是殴打官差，对抗官府！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连你家那个‘写字状元’也保不住你！”

李明站在穿堂阴影里，冷眼看着门口这场闹剧。

胡三的嚣张，混混的帮腔，还有那张在阳光下晃动的、墨迹和印章都显得颇为“新鲜”的所谓“田契文书”，一切都透着拙劣和急不可耐。

赵胖子（赵员外郎的亲戚）得知他高中状元且得皇帝青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甚至不惜伪造官印文书，企图彻底侵吞栖霞庄！

这背后，若没有那位工部赵员外郎的默许甚至撑腰，借胡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李明胸中翻腾。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尚未停歇，老家根基便又遭人觊觎！这赵胖子，还有他背后的赵员外郎，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一片沉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缓步从穿堂阴影中走了出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门前的喧嚣：

“哦？栖霞庄……何时改姓赵了？本官怎么不知？”

清朗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瞬间让门口剑拔弩张的场面安静下来。

胡三和那群混混愕然回头，看到身着六品青色官袍、头戴乌纱、面沉如水的李明，一股无形的官威扑面而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胡三，三角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他毕竟只是个乡下恶霸，面对真正的朝廷命官，骨子里那份对权势的畏惧瞬间被激发出来。

“李……李状元……”胡三的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下意识地就想弯腰行礼，但随即又想起自己手里的“文书”和背后的靠山，强撑着挺直了腰板，晃了晃手中的纸，“李……李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看，这文书……”

李明看都没看那张纸，目光如电，直刺胡三：“奉谁的命？赵胖子？还是……工部屯田清吏司的赵员外郎？”

胡三被李明那洞穿一切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额角渗出冷汗，嘴上却兀自强硬：“这……这文书是江宁府户房出的，盖着大印！自然是奉官府的命！李大人，您虽然是状元，是京官，可这江宁府的地界，地方上的事……您也管不着吧？还是说，您想仗着官威，强占民田？”他试图用地方管辖权来压李明，更暗指李明以势压人。

“强占民田？”李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他缓步走下台阶，官袍的下摆在微风中轻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一步步逼近胡三。

“本官只知，栖霞庄的地契房契，自太祖年间便由江宁府衙登记造册，归属江宁县李家，世代相传，从无争议。户房存档，历历可查。”

他停在胡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堂木拍下。

“尔等手中这份所谓的‘文书’，墨迹簇新，印章油亮，毫无旧契应有的包浆磨损！更可笑者，江宁府户房大印规制几何？知县私章印文为何？本官在翰林院，日日与朝廷典章档案为伍，只需一眼，便知真伪！尔等伪造官印文书，强占民田，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胡三心上！他脸色瞬间煞白，拿着“文书”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哪懂什么包浆磨损，什么印文规制？这假文书本就是赵胖子找城里一个落魄讼师临时伪造的，本以为李家孤儿寡母在京，吓唬吓唬就能得手，哪里想到正撞上刚刚授官、且对典章制度了如指掌的李明！

“我……我……”胡三张口结舌，冷汗涔涔而下，被李明那凛然的官威和洞悉一切的眼神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张铁柱见状，顿时精神大振，腰杆挺得笔直，指着胡三的鼻子大骂：

“听见没？狗东西！俺家少爷是状元！是翰林老爷！专门管写字的！你那破纸片子，是人是鬼，一眼就看穿了！还想骗人？呸！”他越说越气，猛地转身冲进门房，抄起门后一把平时用来清理马厩、还沾着点可疑污渍的……粪叉！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叉尖直指胡三等人，瓮声吼道：“滚！再不滚，俺看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又欠‘粪’了！尝尝你张爷爷的‘黄金叉’！”

看着那寒光闪闪（虽然沾着点黄）的叉尖，再闻着那若有若无的“独特”气息，胡三和他身后的混混们脸都绿了！他们欺软怕硬，哪见过这阵仗？一个气场强大、句句诛心的状元官，再加一个抄起粪叉、随时可能把他们叉成糖葫芦的黑铁塔……

“你……你们等着！”胡三彻底怂了，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也顾不上什么“文书”了，如同丧家之犬般，带着那群同样面如土色的混混，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静观居门口，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看着那群人屁滚尿流地消失在街角，张铁柱得意地挥舞了一下粪叉，叉尖上可疑的残留物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哼！算你们跑得快！不然……嘿嘿！”

忠叔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让他把那“生化武器”收起来。

李明脸上的冷意并未消散。他弯腰捡起胡三慌乱中遗落在地上的那张伪造“田契文书”，看着上面拙劣的模仿痕迹和那枚刺眼的假印，眼神冰冷如霜。

“忠叔，”李明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备纸墨。我要给江宁县令，写封信。”

赵胖子？赵员外郎？伪造官印，侵吞田产？很好。

这柄从工部悬而未决的睚眦徽记案中暂时抽出的刀，正好先拿你们这不知死活的蠢货……开锋祭旗！栖霞庄的硝烟，瞬间点燃了京宁两地的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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