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本身懦弱无能,在连续的打击和审讯的高压下,精神早已崩溃,最终在恐惧和绝望中,稀里糊涂地“认”下了大部分指控。等待他的,是漫长的劳动改造。林晚晚的危机,随着林建国的倒下,烟消云散。厂里不再追究她的责任(她成了“受害者”),甚至出于某种微妙的补偿心理(或者说是急于安抚,怕她闹事),孙出纳那条线的工资和口粮克扣,不仅恢复了原状(二十八块五),甚至还象征性地多补了两个月被克扣的部分!粮本关系也顺利地转到了她自己名下。旧仓库的“隔离”依旧,但送料的人不再像躲瘟疫,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同情和疏离。工作定额也莫名其妙地降低了一些。王金凤在经历了最初的疯狂咒骂和发泄后,陷入了更深的麻木和怨毒。她恨林建国毁了她的生活(虽然是她自己攀咬的),更恨林晚晚这个“扫把星”。但林建国倒了,家里的顶梁柱(虽然是心理上的)没了,她只能更加依赖林晚晚那份工资。她不敢再克扣林晚晚的口粮,但母女之间,只剩下冰冷的沉默和刻骨的怨恨。林晚晚对此毫不在意。她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两件事中:糊纸盒,以及高考复习。时间在旧仓库的灰尘与霉味中,在昏黄灯光下的笔尖沙沙声中,悄然滑过三个寒暑。1977年,深秋。广播里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炸响了沉寂十年的神州大地。无数被耽误了青春的知青、工人、农民,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涌向书店、图书馆,寻找着任何能称为“复习资料”的纸片。旧仓库里,林晚晚合上了那本早已被她翻烂、批注得密密麻麻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书页边缘磨损得厉害,内页的空白处写满了各种公式推导、错题分析和心得体会,字迹从最初的稚嫩歪扭,变得清晰而有力。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激动,只有一种沉淀已久的、冰冷的平静。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三年非人的苦熬,无数个与饥饿、困倦、孤寂抗争的夜晚,那些被劣质浆糊气味和纸板碎屑包裹的下午,都是为了这一刻。报名很顺利。街道办的王干事看到她时,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三年前那场风波,最终以林建国入狱告终,但王干事心里未必没有疑虑。只是时过境迁,高考恢复是头等大事,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林晚晚拿着纸盒厂开的介绍信(厂长巴不得这个瘟神赶紧走),顺利地报上了名。考场设在市里的一所中学。考试那天,天气阴沉,寒风凛冽。林晚晚穿着那件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外套,背着那个用了多年的、打着补丁的旧书包,里面只装着准考证、钢笔和一瓶水。她拒绝了王金凤假惺惺的“关心”(其实是怕她考不上继续在家吃闲饭),独自一人,随着汹涌的人流,走向考场。考场门口,人山人海。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经历的考生们,脸上交织着紧张、兴奋、忐忑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气息。林晚晚平静地穿过人群,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坐下,将准考证放在桌角。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或稚嫩或沧桑的脸庞,内心毫无波澜。对她而言,这不是改变命运的独木桥,而是她早已计算好坐标、必须抵达的终点站。试卷发下。语文,数学,政治,史地,理化……一道道题目在她眼前展开。她拿起笔,笔尖落下,沉稳而流畅。那些在旧仓库昏黄灯光下被反复咀嚼、刻入骨髓的知识点,如同沉睡的士兵被唤醒,迅速而精准地奔赴各自的战场。遇到难题时,她微微蹙眉,但眼神依旧冷静。意识深处,那片灰蒙的空间静静悬浮。她甚至能“看到”空间角落里,被她小心收藏的几页写满重要公式和知识脉络的“作弊纸”。只要一个念头,那些纸就能出现在她手中。然而,她的笔尖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清晰严谨。她不需要。她林晚晚的路,不需要这种低级的、可能留下致命破绽的伎俩。她要用绝对的实力,堂堂正正地碾过去。两天鏖战,转瞬即逝。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林晚晚放下笔,平静地交卷。走出考场,天空依旧阴沉,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周围的考生们或欢呼雀跃,或垂头丧气,或成群激烈讨论着答案,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她只是紧了紧衣领,逆着喧闹的人流,独自走向回家的路。背影挺直,步伐沉稳,如同穿越风暴后归航的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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