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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穷则变（第1页）

木屋内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岑卿的目光，从众人颓唐的脸上移开，再次落回那堆被判定为“不堪大用”的材料上。失败的数据在她脑中飞速流转、碰撞。纯粹的、理想的材料遥不可及，那么，不纯粹的、非理想的组合呢？

“或许，”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一直走错了方向。”

张铁手和墨辰同时抬起头，看向她。

“我们总想着复刻，想着找到某种‘完美’的材料，来匹配我们的设计。”岑卿走到那堆失败的水晶碎片和陶瓷废品前，“但既然找不到，为何不让我们的设计，去适应这些‘不完美’的材料？”

她拿起一块布满裂纹的浑浊陶片：“透明，并非只有‘清澈如水’一种。既然无法做到完全透明观察内部，我们是否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观测其‘效应’？”

她又指向墨辰那堆成分不明的混合燃料：“稳定，也并非只有‘温和持久’一途。既然无法让它们平稳燃烧，我们是否可以引导这种‘不稳定’，让它在我们需要的地方、以我们预期的方式爆发？”

张铁手皱起眉，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适应？怎么适应？这破陶片子，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用？那爆燃的火，除了听个响，还能干啥？”

墨辰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岑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炭笔，在一块新的木板上快速画了起来。

“首先，是观测问题。”她画出一个厚壁的、带有多个细小管状接口的金属容器草图，容器的某个侧面，镶嵌的不是透明镜片，而是一块她刚才拿起的、那种磨砂质感能透光但无法清晰成像的灰黄色陶片。“我们不直接观察火焰形态，而是观测其‘结果’。比如，通过测量容器不同位置的温度变化速率，来反推内部的燃烧情况和热量分布。”

她指着那些细小接口：“这里，可以连接我们自制的、用不同金属片复合而成的简易热电偶——利用不同金属受热产生微弱电势差的原理，虽然精度很低，但足以比较相对温度。这里，可以安装一个利用热胀冷缩驱动指针的简易压力表，监测内部压力变化。我们不需要‘看见’火焰，只需要‘读取’它留下的痕迹。”

张铁手盯着那草图，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放弃直接观察，转而测量间接效应？这思路……够刁钻！但似乎……可行？那些细小的接口和测量装置，虽然精度堪忧，但以他的技艺，勉强能做出来！关键是，对材料的要求瞬间降低了，那块磨砂陶片就能用！

“其次，是燃料和燃烧控制。”岑卿的笔尖移到另一边，画出了一个分体式的、结构更为复杂的装置草图。它有一个独立的、小型化的预混合腔，一个带有精密阀门控制的喷射头，以及一个主燃烧室。“我们不再追求让燃料在燃烧室里自己‘平稳’燃烧，而是将混合与燃烧分离。”

她解释道：“在预混合腔里，我们只注入极少量的、经过初步筛选相对‘温和’比例的燃料和空气，进行第一次低强度的引燃。这次引燃的目的，不是产生多大热量，而是形成一个稳定的、小型的‘点火源’。”

她的笔尖重点标注了那个喷射头和主燃烧室：“然后，通过这个阀门，将我们真正需要燃烧的、那些‘暴躁’的、高能量的但不易稳定燃烧的燃料混合物，以极细的雾状或流状，精准地喷射到这个稳定的‘点火源’上。”

“这样一来，”岑卿看向墨辰，“我们就不再需要燃料自身具备稳定的燃烧特性。我们只需要它‘能烧’，并且‘热量足’。哪怕它本身一点就炸，但只要控制好喷射的流量和时机，让它持续、少量地接触火焰，它就能被‘引导’着持续燃烧，而不是瞬间爆光。甚至，我们可以利用不同燃料的喷射组合，来动态调节火力！”

墨辰张大了嘴巴，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分离！引导！动态调节！这完全颠覆了他之前一心想要“驯服”燃料的思路！不是让烈马变温顺，而是给它戴上缰绳和鞍鞯，引导它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奔跑！

“妙啊！太妙了！”墨辰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样我们就不怕它炸了！反而可以利用它‘炸’的特性，只要控制住‘炸’的量和速度，它就是最猛的火力！岑先生，您真是……真是天纵奇才！”他看向岑卿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狂热。

张铁手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这女娃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总能从绝境里劈出一条意想不到的路来！

“但是，”岑卿放下炭笔，语气依旧冷静，“这需要对现有材料进行更精细的加工和组合。”

她指向分体装置的关键部件：“预混合腔和主燃烧室，需要不同的材料特性。预混合腔要求耐瞬间高温和冲击，可以用我们剩下的最好的‘寒铁石’混合‘赤铜’打造，虽然量少，但做个小腔体够了。主燃烧室壁需要长时间耐高温，可以用多层结构——内层是耐高温的陶土（即便不透明），中间夹一层我们之前捡到的、导热性差的‘灰岗石’碎末混合黏土作为隔热层，外层用普通铁箍加固。”

“阀门和喷射头是关键，要求精度高、耐磨损、耐高温。”岑卿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些性质特殊的边角料上，“可以用‘无灵之金’作为核心阀芯，利用其柔软易加工和能量惰性，虽然不耐磨，但便于我们手工修整出精确的流量孔。外部用硬度高的‘黑曜石’碎片镶嵌保护。喷射嘴则可以用质地细腻、耐高温的‘白瓷土’烧制，虽然易碎，但成本低，可以多做几个备用。”

“还有测量装置，”她继续道，“热电偶需要用‘赤铜’丝和‘寒铁石’丝绞合，虽然产生的电势微弱，但应该足以让墨辰改造的那个最简陋的、用磁石和‘空灵银’丝做的指针表动起来。压力表可以用薄而有弹性的兽蒙皮作为感应膜，连接杠杆放大指针位移……”

她一项项说着，将那些原本被视作“废料”或“次品”的材料，赋予了新的、特定的用途。不再是追求单一材料的完美，而是通过结构设计、材料复合、功能分配，扬长避短，形成一个虽然粗糙、简陋，但理论上能够运作的系统。

张铁手和墨辰听得心潮澎湃。思路一旦打开，眼前仿佛豁然开朗。那些困扰他们许久的材料缺陷，似乎都找到了应对之法。虽然每一步都充满挑战，加工精度、密封、控制timing都是难题，但至少，他们看到了前进的方向，不再是面对一堵绝望的墙壁。

“干！”张铁手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重新焕发出那种属于老工匠的、遇到挑战时的兴奋光芒，“就按小子你说的办！老子倒要看看，这些破烂凑在一起，能弄出个什么名堂！”

墨辰也摩拳擦掌：“我这就去重新筛选燃料，按照新的思路分组！测量装置交给我来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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