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的转变,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虽然窗外风景依旧模糊,但至少有了光,有了方向。
木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之前的颓丧和无力感,被一种更为专注、甚至带着几分狠劲的忙碌所取代。每个人都知道,这并非坦途,而是在现有条件下能挤出的最后一条窄路。
张铁手的工作重心,从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完美材料”,转向了如何将手头这些“残次品”组合利用到极致。
他首先着手的是那个“间接观测容器”。放弃了透明要求后,选择就多了起来。他挑选了之前烧制出的那块质地最均匀、颜色最浅的灰黄色磨砂陶片,虽然依旧浑浊,但透光性尚可。他用剩下的最后一点“寒铁石”混合普通精铁,打造了一个厚实且带有多个螺纹接口的圆筒形容器主体。为了确保密封,他在陶片与金属的接合处,精心车刻出凹槽,嵌入用兽脂混合细石棉纤维熬制的临时密封膏——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具耐热性和弹性的土法密封材料。
那几个细小的观测接口才是真正的挑战。需要连接热电偶和压力感应装置。没有标准的接头,他只能手工打磨出微小的黄铜接口,内部车出细密的螺纹,再用手工拉制的、极细的金属管连接。每一个接口,都需要在放大镜下反复调整,确保既能紧固,又不会在热胀冷缩时崩裂。
“这简直比绣花还磨人!”张铁手一边用特制的微型刻刀修正着螺纹,一边嘟囔,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他知道,这些“补丁”一样的接口,将是他们窥探能量内部变化的唯一“眼睛”。
另一边,墨辰负责捣鼓那些“神经末梢”——测量装置。
热电偶的原理他理解了,但实现起来困难重重。“赤铜丝”和“寒铁石丝”的获取就是第一道难关。赤铜还好,将最后的边角料熔化后,用孔洞极细的陶土模具可以勉强拉出粗细不均的丝线。但“寒铁石”质地硬而脆,根本无法拉丝。
最后还是岑卿想出了办法。她让张铁手将一小块寒铁石打磨成极其细小的针状,然后将其与一段同样细的赤铜丝并排固定在一个小巧的陶瓷支架上,确保两者的尖端能够紧密接触。虽然这只是一个“点接触”式的、极其简陋且不稳定的热电偶,但理论上,当这一点受热时,依旧能在赤铜丝的另一端产生微弱的热电势。
如何测量这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势?墨辰将他那个利用磁石和“空灵银”丝缠绕的、原本用于探测灵气波动的简陋电表再次搬了出来。他拆下原本的线圈,用更细的“空灵银”丝重新缠绕了数千匝,制作成一个灵敏度稍高的检流计。当热电偶产生的微弱电流通过这细线圈时,会引起中心磁石的极其微小的偏转,通过连接在磁石上的、以毛发为转轴的轻巧指针放大,就能在刻度盘上显示出来。
这指针的晃动,注定会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但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压力表的制作相对“粗犷”一些。张铁手用质地坚韧、经过特殊鞣制的薄鼠皮蒙在一个小铜圈上,制成感应膜。膜片中心连接一根以兽筋为弹性元件的极细骨杆,骨杆另一端带动一个用麦秆制成的、尽可能轻巧的指针。整个装置被密封在一个留有进气口的木匣里。当容器内压力变化,推动膜片,便能带动指针偏移。刻度盘则是墨辰用炭笔精心画在硬纸板上的,精度可想而知。
核心的“分体式燃烧装置”更是对材料和工艺的极限考验。
预混合腔体积小,但要求最高。张铁手动用了最后一块品质尚可的、鸡蛋大小的“寒铁石”核心,混合了仅剩的几钱“赤铜”,在小小的坩埚里反复熔炼,力求均匀。锻造时,他几乎将毕生的技艺都凝聚在了那小小的锤头上,每一次敲击都小心翼翼,确保内部结构致密,没有气泡和夹渣。成型后的预混合腔,只有核桃大小,内壁被他用金刚砂粉混合油脂打磨得尽可能光滑,以减少积碳和扰动。
主燃烧室则采用了岑卿设计的多层复合结构。内胆是用耐高温性能最好的那种陶土烧制而成的厚壁圆管,烧制时,他特意在陶土中混入了磨碎的“灰岗石”粉末,希望能略微提升一点隔热性能。烧成后,内胆外壁果然布满了细密的“开片”纹,但整体形状完好,没有碎裂。
接下来是制作中间的隔热层。他们将捡来的“灰岗石”砸成尽可能细的粉末,与黏土混合,调成糊状,仔细地涂抹在陶制内胆的外壁上,厚度约半指。等待这层隔热泥半干后,再用准备好的、已经锻打成圆弧形的普通熟铁板,紧紧箍在外面,用铆钉固定,形成一个坚固的外壳。铁壳与隔热泥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空隙,他们又用湿黏土将缝隙填满,期待其在高温下烧结后能起到一定的固定和补充隔热作用。
最精密的部件——阀门和喷射头,几乎耗尽了墨辰所有的耐心和巧思。
阀芯采用“无灵之金”制作。这东西柔软,张铁手用小锉刀和刻针,硬是在一颗米粒大小的“无灵之金”上,加工出了一个可以通过旋转来精确调节开孔大小的锥形孔道。这过程失败了多少次已经无法计数,稍微用力过猛,整个阀芯就报废了。最终成功的那个,孔道依旧算不上绝对圆滑,但至少能够实现流量的粗略控制。
为了保护这柔软的阀芯,张铁手用捡来的、硬度极高的黑曜石碎片,精心打磨出两个带有内凹的保护壳,将阀芯夹在中间,再用细铜丝捆缚固定。整个阀门组件看起来怪异而脆弱,像是某种原始部落的祭祀用品。
喷射头则交给了墨辰。他选用质地细腻、烧结后相对坚固的“白瓷土”,捏制了十几个细长的、一端封口、只在顶端用最细的针扎出微孔的瓷管。烧制过程又是一次赌博,温度低了,强度不够;温度高了,直接融化变形或孔洞堵塞。最终,只有三个瓷管勉强符合要求,孔洞细如发丝,且没有明显裂纹。
三、第一次“引导”尝试
将所有部件组装起来,是一个更加考验细心和运气的过程。螺纹接口需要缠绕麻丝并涂上厚密的密封膏确保气密;金属与陶瓷、陶瓷与陶瓷之间的连接处,都用特制的耐火泥仔细封堵;那些细小的金属连接管,更是稍有不慎就会折断或泄漏。
当这个浑身布满补丁、接口处满是黑乎乎密封材料、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拼凑式可控燃烧器”最终呈现在三人面前时,连张铁手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东西真能点着火?”他喃喃道,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墨辰紧张地检查着每一个连接点,尤其是那个简陋的检流计和压力表,指针都安静地停在零点,仿佛在沉睡。
岑卿深吸一口气,平静地下达指令:“开始吧。按照预定步骤,先启动预混合腔,建立稳定点火源。”
墨辰用力点了点头,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摇动连接预混合腔的小风箱,注入空气,然后通过一个独立的燧石击发装置,点燃了腔内预先放置的、比例相对温和的少量燃料。
“噗”的一声轻响,预混合腔侧面的观测孔后面,亮起了一团小而稳定的、橙黄色的火焰。
“点火源稳定!”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张铁手紧紧盯着压力表,那用麦秆制成的指针微微颤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但确实离开了零点。
“压力有微弱上升,正常范围。”
岑卿的目光则落在那个简陋的检流计上。指针……似乎、也许、可能……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她不能确定,那晃动太微弱了,微弱到可能是空气流动,甚至是她自己的心跳引起的错觉。
“现在,缓慢开启主燃料阀,注入一号测试燃料。”岑卿的声音依旧稳定。
墨辰屏住呼吸,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旋转那个用黑曜石保护的“无灵之金”阀芯。
一秒钟,两秒钟……预混合腔内的火焰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墨辰怀疑是否燃料没有成功喷射时——
“呼!”
预混合腔那稳定的橙黄色火焰,猛地向上一窜,颜色瞬间变得炽白!同时,主燃烧室内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嗡嗡”声!
压力表的麦秆指针猛地向上跳了一大格!而那检流计的指针,也清晰地、不再有任何疑问地向右偏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成功了!他们成功地引导了那“暴躁”的燃料,让它持续地、而非瞬间地释放了能量!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主燃烧室的外壳铁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亮!那层隔热泥显然无法完全阻挡瞬间飙升的高温。紧接着,连接主燃烧室和观测容器的一段细金属管,因为无法承受热应力,“嘭”的一声,从密封处断裂,一股灼热的气流夹杂着火星喷射而出!
“快关闭阀门!停止供气!”岑卿厉声喝道。
墨辰手忙脚乱地反向旋转阀芯。预混合腔的火焰迅速减弱,主燃烧室的嗡嗡声也平息下来。但那铁壳依旧红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金属过热的气味。
第一次尝试,他们证明了思路的可行性,但也清晰地看到了这“补丁”系统的极限——材料的耐热性、连接处的可靠性,依旧是致命的短板。
张铁手看着那断裂的金属管和依旧红热的燃烧室,脸上却没有太多失望,反而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嘿……至少,它‘响’了,而且没直接炸开。”
墨辰也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却又兴奋:“火力!刚才那火力,绝对够猛!比我们之前任何一次试验都猛!只要能解决散热和密封……”
岑卿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仔细检查着断裂的接口和过热的部分,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加固和改进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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