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天台的灯光人脸消散后,变电站地下分流阀井口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蓝光,像是被撕裂的夜幕边缘未愈合的伤口。陈清雪盯着那道渐暗的流光,刑天斧刃在掌心轻轻一震,仿佛感应到某种远距离的牵引。她没说话,只是将枪套上《六韬》残句摩挲了一遍,转身走向主控室角落那台仍在嗡鸣的终端。
屏幕上的代码“”还在闪烁,像一颗埋进电路深处的心脏。彭涵汐摘下玳瑁镜,用旗袍袖口擦了擦平光片,再戴上时,目光已落在控制台背面一处不起眼的金属接缝——那里有个微型旋钮,刻着“B区·热压隔离”。
“不是门。”她低声说,“是气密舱。”
冉光荣蹲在地上,左手三枚乾隆通宝排成倒三角,花生米碎屑混着辟邪砂撒在接缝四周。砂粒刚落地,便微微泛红,随即腾起一缕焦味。“活的封印。”他咧嘴一笑,把铜钱按进地面裂缝,“这玩意儿认血,也认命。”
刘淑雅站在三人身后,左脸酒窝渗出一滴黑液,顺着下巴滑落,在水泥地上“滋”地一声化作一小撮纸灰。她没察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串数字,瞳孔里蛛纹隐隐跳动,像是有无数细线在脑内编织记忆。
“走吧。”陈清雪一脚踹向气密舱旋钮。
机关启动的瞬间,通道底部轰然注水,浑浊的液体裹挟着铁锈与腐草气味涌出。墙面浮现出金色符文,笔画扭曲如蛇行,正是那句:“童子近井,魂归故里”。水面上倒影晃动,映出的却不是他们四人的脸——而是四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孩子,手拉着手,一步步走向井口。
陈清雪猛地闭眼,再睁时,视线已恢复清明。但她知道,刚才那三秒空白的记忆,确实丢了。
“别看墙。”她低喝,开山刀出鞘半寸,刀背磕在枪套上,《六韬》残句随金属震颤发出细微嗡鸣。她划破掌心,血滴在枪套铭文处,一股微弱的共振扩散开来,像无形的屏障隔绝了符文的精神侵蚀。
冉光荣冷笑一声,将一枚乾隆通宝贴在额角耳后疤痕上。旧伤骤然发烫,阴气自皮下翻涌而出,与符文金光对冲。他嘴里嚼着最后一颗花生米,碎屑混着血丝从嘴角溢出:“老子八岁就见过阎王点卯,你这点小把戏——”
话音未落,他猛然拽住彭涵汐手腕,三人连同摇晃的刘淑雅一同冲过通道。水花四溅,符文光芒剧烈波动,最终在背后熄灭。
暗室入口敞开,冷风扑面而来。
室内无灯,唯有数十个玻璃罐沿墙排列,罐中液体泛着幽绿荧光。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个人体——从婴儿到老年,全是黎波的模样。面部肌肉静止,皮肤苍白如蜡,脐带状管线连接着头顶的金属环,缓缓输送着某种暗红色液体。
“克隆体。”彭涵汐声音干涩,“不止一个……是全生命周期备份。”
中央控制台布满镜面面板,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年龄的黎波:穿警服的、戴镣铐的、躺在手术台上的、跪在乱葬岗前的……他们的目光随着众人移动,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重复同一句话。
冉光荣抓起一把花生米,裹上乾坤袋里的辟邪砂,猛地抛向镜阵。砂粒触镜即燃,火光炸开,镜面接连崩裂,碎片如雨落下。最后一面镜子炸裂时,映出的画面竟是黎波站在雷峰塔地宫,手中捧着一块青铜残片,抬头望天。
“操。”冉光荣啐了一口,“这地方成精了。”
彭涵汐快步走向主控屏,从公文包取出《河图残卷》,将第七折裂痕对准识别口。系统沉默两秒,突然弹出一行字:
【身份验证通过。档案编号:MB-0001】
【母体重组计划·启动日:癸未年腊月廿三】
【原料供给单位:仁和医院太平间B区】
刘淑雅浑身一震。
她踉跄后退,左脸酒窝剧烈抽搐,黑液不断渗出,滴落在地竟自动聚拢成微型纸钱形状。她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是容器……我是钥匙……”
话音未落,控制台自动亮起,日志首页缓缓展开:
“实验目的:构建跨时代灵魂副本网络,实现‘LB’个体永生迭代。”
“关键节点:以津门殡仪科李守义为初始载体,每甲子抽取横死者天灵盖,融合‘清雪’血脉激活命格锁。”
“备用方案:若主载体失效,则启用‘判官笔封印体’作为替代核心——代号:E-7。”
刘淑雅瞳孔骤缩。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甲边缘已浮现淡淡墨色,像是有笔锋在皮下游走。她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带着纸灰的血沫。
“仁和医院……”彭涵汐喃喃,“太平间B区……就是你值班的地方。”
冉光荣没吭声,只是默默将哭丧棒插进控制台接口,黑血顺着手腕流下,浸润电路板。他耳后疤痕渗出血珠,滴在三枚乾隆通宝上,铜面顿时泛起青烟。
“命格锁?”陈清雪冷笑,“谁给我上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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