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你确定他离开了?”
“这…小人没亲眼看到他走出店门,”陈贵有些迟疑,“但雅间空了,伙计进去收拾,茶盏只用了一个,茶也喝了大半。柱子说张大人是自行离开的。”
狄仁杰沉吟片刻,目光转向一直瑟缩在陈贵身后的哑女阿月。她感受到目光,身体明显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阿月,”狄仁杰的声音放得极其和缓,“你今日午时,在楼梯口,也见到那位穿着宝蓝色衣服的客人了吗?”
阿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惶,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微弱的“嗬嗬”声。
“别怕。”狄仁杰温言道,“你只需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任何细节都可以。”
阿月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双手比划着,动作混乱而焦急,显然无法表达清楚。她焦急地看向陈贵,又看看狄仁杰,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元芳灵机一动,从厅角的火盆旁捡起一小块烧黑的木炭,递到阿月面前,指着光洁的青砖地面:“阿月,画!把你看到的画出来!”
阿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过炭块,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在地砖上用力涂抹起来。炭条划过青砖,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厅内众人屏息凝神。
几笔粗犷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男子的侧影轮廓,穿着宽大的袍服。接着,阿月的炭条着重落在了男子的腰间。她用力地、反复地涂抹,画出一个狭长的、约莫一尺多长的物件轮廓,斜斜地悬挂在腰带旁。她似乎觉得还不够清晰,又在那个长条物件的末端,画了几个小小的、向下的三角形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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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的炭条猛地指向长条物件的中段,在那里狠狠地点了又点,留下一个浓黑的、刺眼的印记,仿佛那不是墨炭,而是凝结的血块。
画完,阿月像是耗尽了力气,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抬头望着狄仁杰,眼神里充满了惊悸和求助。
狄仁杰俯身,仔细端详着地上的炭画。那长条物件末端的小三角形突起,像极了某种尖锐的钩刺。而腰间那个浓重的黑点…他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厅中每一个人的腰间。众人下意识地或缩手,或侧身。
“工部属员,可有在列?”狄仁杰沉声问。
李元芳立刻道:“已派人去传唤工部今日当值的几位大人,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通报。三位身着不同品级官服的工部官员被衙役引了进来,为首一人年约四十许,面皮白净,颌下微须,正是工部员外郎赵怀真。他身后跟着两位主事。三人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向狄仁杰行礼。
“狄大人,下官等闻听张侍郎噩耗,不胜惊骇!特来…”赵怀真语带悲戚,躬身说道。
狄仁杰的目光却如同冰冷的铁尺,精准地落在了赵怀真的腰间。他腰间束着玉带,玉带左侧,悬挂着一个深棕色的皮质囊套。囊套口部,一截打磨得极其光滑、泛着冷硬青光的精铁尺柄露了出来。那尺柄末端,赫然镶嵌着三个小小的、尖锐如鹰爪般的铜钩!
厅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顺着狄仁杰的目光,聚焦在赵怀真腰间那截铁尺上,再看向地上哑女阿月所画的炭笔图案——那末端的小三角钩刺,位置、形状,竟如此吻合!
赵怀真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如同面具般僵硬,随即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用袍袖遮掩一下腰间,动作却显得无比生硬。
“赵大人,”狄仁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腰间所悬,可是工部专用的‘量天尺’?”
赵怀真喉结滚动了一下,强作镇定:“回…回大人,正是。工部营造、核算,常需随身携带此尺,以备丈量、校准。此乃工部惯例。”他努力稳住声音,试图解释。
“惯例?”狄仁杰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烦请赵员外郎将此尺取出,容本阁一观。”
赵怀真的脸色由白转青,手指在袖中微微痉挛。他抬眼飞快地扫过狄仁杰、李元芳,以及地上那幅刺眼的炭画,还有周围衙役如刀锋般的目光。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缓缓伸手,探入那深棕色的皮囊,动作迟缓得如同灌了铅。
“锵——”
一声轻微的金铁摩擦声。一把尺许长、两指宽的精铁尺被缓缓抽出皮囊。尺身通体青黑,打磨得光滑如镜,在厅堂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依然反射出森冷的幽光。最为刺目的是尺身一侧,沿着边缘,赫然开着一道细长、深邃的凹槽!那凹槽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此刻虽已被仔细擦拭过,但在狄仁杰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下,槽底深处似乎仍残留着极其细微、难以彻底抹除的暗褐色痕迹。
厅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带血槽的铁尺上,再看向哑女阿月炭画中腰间那个浓重的黑点——位置、形状所指,不言而喻!
“好一把量天尺!”狄仁杰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在这死寂的前厅,“量天量地,如今竟量出了人命!这血槽,作何解释?张昌龄侍郎咽喉要害处的致命创口,窄而深,边缘锐利,凶器不正与此物相合?”
赵怀真握着铁尺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铁尺几乎要脱手坠地。他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挤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下官…下官…此尺…这血槽…乃…乃为刮除灰线、清理墨迹之用…是…是工部营造的常法…”
“常法?”狄仁杰冷笑一声,步步紧逼,气势如山岳压顶,“那本阁倒要问问,今日午时,你身在何处?张侍郎府上报称其午时二刻死于书斋,而清源居掌柜与这哑女阿月,却亲眼所见张侍郎身着宝蓝常服,于午时初刻现身茶馆雅间!你赵大人,当时又在何处?可有人证?”
“我…我…”赵怀真被这连珠炮般的诘问逼得连连后退,后背砰地撞在厅柱上,额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下官…下官午时确在衙署…处理公务…有…有卷宗为证…”他的辩解苍白无力,眼神闪烁,不敢与狄仁杰对视。
“衙署?”狄仁杰目光如炬,洞穿一切虚妄,“卷宗可伪造,时辰亦可错乱!此案最大之诡谲,便在这死亡时辰之上!张侍郎尸身僵硬异常轻微,与死亡时间全然不符!若非有人以秘法延缓其尸僵形成,制造其‘死后现身’之假象,焉能如此?”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摇摇欲坠的赵怀真,断然下令:“元芳!即刻持我令牌,调集人手,封锁工部衙署冰窖!仔细搜查!另派快马,追回那茶馆跑堂柱子!本阁要亲验工部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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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遵命!”李元芳声如洪钟,领命飞奔而去。
狄仁杰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赵怀真,最后落在地上阿月那幅惊心动魄的炭画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铁证如山,时辰之诡,冰寒可解。赵大人,这出‘借尸还魂’的戏码,该落幕了。”
工部冰窖位于衙署后园最深处,依着一处土坡挖掘而成。厚重的包铁木门一开,一股混杂着陈年土腥味、水汽和深入骨髓的凛冽寒气,如同冰河时代的猛兽,咆哮着扑面而来,瞬间吞噬了门外盛夏的滚滚热浪。几个举着火把的衙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牙齿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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