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这一次,两人听得真切无比!那声音,分明是从纸人的方向传来!更让两人魂飞魄散的是,在昏黄跳动的灯火下,那纸人脸上原本空洞僵硬的笑容,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那双墨点的眼睛,也仿佛转动了方向,直勾勾地“盯”住了他们!
“妈呀!活了!它活了!”孙七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惊骇欲绝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木台上的纸人周身,猛地腾起一大团惨白中带着幽绿的火焰!那火焰无声无息,却烧得异常迅猛,如同地狱之火骤然降临,瞬间就将那色彩斑斓的纸人吞噬其中!
“火!起火了!”赵五的嘶吼带着绝望的破音。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白绿色的火焰极其诡异,燃烧迅猛异常,几乎在眨眼功夫,那等身高的彩衣纸人就在两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被烧得只剩下一小堆扭曲焦黑的细竹骨架和灰烬。一股混合着焦糊纸张和某种刺鼻怪味(类似硫磺和石灰燃烧)的浓烟弥漫开来。
“快!快救火!水!拿水来!”赵五一边狂吼,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衣,不顾一切地扑打着木台上那堆仍在冒烟的残骸。
孙七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嘶声大喊:“来人啊!证物房走水了!纸人…纸人烧了!快来人!”
府衙内瞬间被惊动,脚步声、呼喝声、铜盆水桶的碰撞声响成一片,无数衙役提着水桶蜂拥而至。然而,当一桶桶冷水泼向那木台时,上面只剩下被水浇湿的一滩黑灰和几根烧得焦黑变形的竹篾,哪里还有半分纸人的影子?
那诡异的彩衣纸人,竟在守卫森严的洛阳府衙证物房内,在两名经验老道的捕快眼皮底下,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攫走,化作了一缕青烟和一地焦炭!
消息传到后堂时,狄仁杰正披衣对着一盏孤灯,翻阅着从陈三手铺子里带回的账册和订单记录。元芳面色铁青,脚步沉重地快步走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大人!证物房…出事了!那个纸人…烧了!”
狄仁杰翻阅账册的手指蓦然顿住。他抬起头,花白的眉毛下,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睛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眼前的黑暗和元芳脸上的惊惶,直抵那诡谲离奇的现场。
“烧了?”狄仁杰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让元芳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何时?如何烧的?看守之人何在?”
“就在刚才!三更刚过!”元芳语速极快,将赵五和孙七惊魂未定、语无伦次的描述复述了一遍——那诡异的“嗬嗬”声,纸人似乎“活了”的错觉,以及那骤然腾起、迅猛异常的白绿色火焰。
“磷火?自燃?”狄仁杰站起身,动作沉稳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带路!去证物房!”
当狄仁杰踏入一片狼藉、弥漫着焦糊与潮湿水汽的证物房时,赵五和孙七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着,涕泪横流:“大人!大人饶命!小的们…小的们真的寸步未离!那…那纸人它…它自己就…就烧起来了啊!像鬼火一样!小的们该死!小的们没能保住证物啊大人!”
狄仁杰的目光掠过跪地求饶的两人,径直投向木台上那一小堆被水浸透的焦黑残骸。他缓步上前,俯身细看。残骸主要是烧得扭曲、部分碳化的细竹篾,这是纸人的骨架。灰烬大部分被水冲散,糊在湿漉漉的木板上,黑乎乎一团。他伸出两指,极其小心地捻起一小撮尚未被水完全浸透的灰烬,凑到鼻端。
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硫磺和石灰混合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被焦糊味掩盖着,却没能逃过狄仁杰敏锐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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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磷…混合了硝石?硫磺?”狄仁杰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白磷燃点极低,在空气中极易自燃,燃烧时发出白绿色火焰,伴有大蒜或硫磺气味,正与赵五、孙七的描述吻合!
“大人,”元芳也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木台和周围地面,“火起得突然,烧得极快,范围却只局限在纸人本身,连这木台都只是熏黑了一层皮。这火…像是专门冲着烧掉这纸人来的!”
“不错。”狄仁杰直起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看守和闻讯赶来的衙役,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绝非鬼魅作祟,而是处心积虑的毁证!凶手在纸人身上,预先做了手脚,埋下了遇热或遇潮即可引燃之物!那看守听到的‘嗬嗬’声,或许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又或者…是某种延时引信燃烧的轻响!”
他踱到那堆焦黑的竹骨前,用脚尖极其谨慎地拨弄了一下。几根细竹篾散开,露出了被压在下面的一小块尚未完全烧毁的、质地异常厚实坚韧的纸片残骸。那纸片边缘焦黑卷曲,但残留的部分却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近乎皮革的质感和厚度,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暗红色印迹。
“这纸…”狄仁杰眼神一凝,示意元芳,“取出来,小心些。”
元芳立刻用镊子夹起那块残片。它约莫半掌大小,质地坚韧,绝非普通糊纸人用的薄纸。在未被烧毁的内侧,赫然残留着几道用浓稠朱砂勾勒出的、繁复扭曲的符箓线条!而在残片最边缘,还粘着一丝极细的、闪烁着暗淡金光的线头。
“金线?”元芳讶然。
狄仁杰接过残片,指尖摩挲着那坚韧的纸面和残留的朱砂符文,又捻起那根细若游丝的金线,对着灯火仔细审视,眼中精光闪烁:“质地坚韧如革,朱砂画符,金线缝边…这绝非普通陪葬纸人!此物…有蹊跷!凶手煞费苦心将其焚毁,恰恰说明它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看向元芳:“元芳!立刻派人,拿着这块残片,秘密走访洛阳所有上等纸坊、金线铺、朱砂店!查清这种特制纸料、这种规格的金线、乃至这种品质的朱砂,最近流向了何处!尤其是…与陈三手铺子有往来的地方!记住,要快,要隐秘!”
“是!大人!”元芳凛然应命。
“还有,”狄仁杰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堆焦黑的残骸,语气凝重如铁,“引魂幡不知所踪,纸人被毁…凶手如此急切地抹除痕迹,必然还有后招!通知各处城门,严加盘查携带大型器物、尤其是包裹严密如幡旗之物出城者!加强城内巡夜,特别是靠近城门和荒僻之所!”
整个洛阳府衙如同一张骤然绷紧的弓,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狄仁杰独立于狼藉的证物房中,对着灯火下那小小一片残纸和细若游丝的金线,眉头深锁。陈三手的死,引魂幡的失踪,纸人诡异的自焚…这一切绝非孤立的凶杀,而像一张巨大黑网的一角,正被一只无形而急迫的手,拼命地拉扯着,想要掩盖住网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三天。整整三天。
纸人自燃的阴霾沉重地压在洛阳府衙上空,如同挥之不去的浓雾。元芳派出的精干人手,拿着那块特制纸料残片和那丝金线,几乎踏遍了洛阳城所有相关的铺面,甚至动用了地下市井的暗线,反馈回来的消息却令人沮丧。
“大人,”元芳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查遍了。纸坊说这种加厚的‘犀皮纸’产量极少,主要用于宫廷或大寺庙抄写重要经卷,民间极少流通,最近三个月,城内只有两家大寺庙各采购过一批,都有明确记录,与陈三手铺子无涉。金线铺那边,这种捻入真金丝、细度如此均匀的金线,更是专供内廷尚衣局和少数几家顶级绣庄,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流向记录也查无异常。朱砂倒是好一点,但上品朱砂各家都在用,指向性太弱…”
狄仁杰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在烈日下有些蔫头耷脑的石榴树,沉默不语。三天来,他几乎未曾合眼,案头堆满了关于陈三手铺子订单、账目的卷宗。引魂幡的线索也如同石沉大海,城门盘查一无所获,城内搜查更是毫无头绪,那面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元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另一份卷宗呈上,“这是卑职再次梳理的陈三手近期订单记录。除了几家大户预定的常规冥器,确实有一笔异常的‘加急单’,酬金极高,但…记录极其简略,只写了‘东城贵客,引魂幡一具,三日内取’,既无署名,也无具体地址。定金是一锭成色极好的官银。”
“东城贵客…”狄仁杰喃喃重复,目光落在那“官银”二字上,眼神锐利如刀。东城,正是洛阳达官显贵、宗室王侯府邸云集之地。官银…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气息。他拿起那块纸人残片,指尖再次抚过那坚韧的质地和残留的朱砂符文,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元芳,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纸人身上的特制纸料、金线、朱砂,并非陈三手自己采购?而是…那位神秘的‘东城贵客’,为了某种特殊目的,随订单一起‘提供’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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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大人的意思是…凶手为了确保纸人关键部位(比如藏符箓之处)的强度和隐秘,特意提供了这些特殊材料?而陈三手只是按照要求,将其缝制或粘贴在了纸人内部?”
“极有可能!”狄仁杰断然道,声音带着一丝拨云见日的兴奋,“如此,市面上自然查不到陈三手的采购记录!凶手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查!顺着这‘东城贵客’的线,再筛!重点查三日内取走引魂幡的,尤其是…府中有白事,或近期可能有白事的!”
“卑职明白!”元芳精神一振,正要转身去布置,突然,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喊:
“报——!大人!元参军!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一个负责城外巡防的年轻捕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满头大汗,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指着城外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城…城西…乱葬岗…老槐树…那个…那个纸人!它…它又出现了!旁边…旁边还…还有一具新尸体!”
“什么?!”元芳霍然转身,一把抓住那捕快的肩膀,“说清楚!哪个纸人?!”
“就…就是那个!陈三手案子里的那个!烧掉的那个彩衣纸人!一模一样!”捕快几乎要哭出来,“它…它就靠在那棵老槐树上…旁边躺着个人…都…都硬了!”
狄仁杰眼中寒光暴射,没有半分犹豫,抓起桌上的佩剑:“备马!元芳,点齐人手,立刻出城!去乱葬岗!”
城西乱葬岗,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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